太允夙拢了拢披风, 仰头看着小院牌匾, 上书魂归小筑。笔走龙蛇, 铁画银钩,其断连辗转, 于粗细中蕴藏万千变化。
这是小四初练字时,请老大为他提的小院名。
太允夙提高夜明珠灯盏,墨色字体被萤白光晕映得更暗。魂归魂归,她唇齿咂摸这两字, 心中生出一丝不安感来。
“吱呀。”
木门推开,院中绿竹婆娑成影, 青草铺满整个院子,仅中间踩出一条小道, 隐隐露出些青石板来。
四个弟子都是相同的小院,却住的各有风格。老大最为规整, 就连青草都修剪得齐高规矩。老二兴起来了随时练武, 波动范围过大,整个院中寸草难生。老三则在院中堆满了木架,常年晾晒着各味药材。
小四,小四院中许是放养心态, 植被自由散漫, 长得简直张牙舞爪,夜里瘆人得慌。
太允夙自然是不怕的,她放轻脚步, 直到手抵上卧室门扉,这才停了下来。
心念微动,一层软纱罩上灯盏,夜明珠的光晕便只剩朦胧一圈,她这才推门而入。
令臧一趴在床上,侧向这边的脸明灭可辩,他拧着眉,睡得似乎很不踏实。太允夙挨着床边坐了,灯盏提在上方,小弟子裸露的鞭痕便尽数落在眼底。
老三对鞭痕做了处理,却并未包扎。令臧一伤口恢复速度比六年前更快,跪在承明堂前时瞧着凄惨,实则伤口早就结了痂。
此时结痂也所剩不多了,掉痂的位置只有一道浅浅白印,太允夙知晓,过不得日,这些白印也会消散退去。
她将被子向下扯了扯,露出腰窝来。那里曾被铁链洞穿,硕大的伤痕,如今也只剩一层厚厚的痂。
太允夙轻声叹气,指腹虚虚抚在结痂上。无论沼泽也好,万蝠山也罢,她分明与小四在一起,可为何这趟回来,却觉得这个小弟子与自己生疏不少
那些他宁可被抽地皮开肉绽也不肯说的事,真当她不知晓么
那二人是他杀的,原因多少也能猜出一些。极道宗向来眼比天高自命不凡,令臧一在他们宗门大出风头,如今好不容易爆出他妖人的身份,那些人自然怎么难听怎么说。
谁教这世间规则就是如此呢,妖人都得夹着尾巴做人。别说杀人了,他们就该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才对,那二人怎能料到令臧一还敢杀人
“小四,我该拿你怎么办”
令臧一眼睫轻颤,仅是一瞬即逝,太允夙并未注意到。
“许是长大了,我不该过度插手你的事罢师兄既让你再去一趟万蝠山救人,自有他的理由,顺道你将该还的还了,该断的也需断了。”
太允夙说到这里嘴唇微抿,又补充道“瞧得出来你是喜欢千钧的,它也已认你为主,仅你能使用。如此,待你还给万飒飒,我我再去找万一给你抢来。”
这次她狠狠蹙眉,一手捏了自己眉心按捏,暗自不解道“为何非得这般折腾一趟大不了现在就收了千钧,照价补偿他们既可。”
“不妥,这次是她借给小四的,待还了,我再抢过来,如此才名正言顺”
她自言自语着嘀咕,似乎被自己这般奇葩的逻辑说通了,于是松开眉头重重点头,以示肯定。
待她再抬头,不知何时令臧一紧蹙的眉峰已松开,双眼紧阖,似睡的很香。
心中到底放不下,她又絮絮叨叨叮嘱“小四,明日是你真正独自出门,虽说还有别的弟子一同去,但毕竟我与你几个师兄不在。如今你身份特殊,难保会遭人排挤。此趟出门定要万事小心,即便是与你称兄道弟之人,你也要防备一二才是。”
她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