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影翩跹,鱼红棠不知从哪里现的身。她缓慢踱步至三人身前,望着跪地不起的鲁奎夫道“向青儿哥哥出手,难为你了。”
方知渊面沉如水,不语。
蔺负青深深望着跪地的雪骨城右护座,一时间有了几分恍惚。
他这雪骨城两大护座,都是陪了他好长岁月的。柴娥跳脱,常有胡作非为之举,总不服规矩管束;鲁奎夫便稳重,死守他那一套仁义忠信,有时固执得叫他无奈。
柴娥闲的没事手痒了,还爱时不时找他讨两招较量较量,鲁奎夫却是执着地循着君臣之别,从未有一次向魔君动过手。
这是第一次。
蔺负青心内五味杂陈,叹道“雷穹,有什么话想同孤家说吗。”
魔君语调其实温和。可鲁奎夫不起身也不正面答话,只重重地往地上磕头,道“臣羞愧,臣不敢。”
蔺负青苦笑着摇了摇头,感应着体内被封的阴阳二气,暗想你这不挺敢的么。
方知渊突然沉声开口“雷穹仙首,何时叛的你家主君”
鲁奎夫抬起脸,那个“叛”字叫他嘴唇哆嗦一下,磕头磕破的血沿着鼻梁分股往下流。
可他语调不变,仍是粗沉如钟,听着有些瓮声瓮气,却很踏实“臣乃仙道尊首,自前尘苏醒后,次日便开始着手多方统筹,试图抵御仙祸与天外之人。三大妖王中只有龙王与臣同为重生之魂”
方知渊神色微动,思及颇久远的记忆“金桂试期间,我曾去寻仙首,你却不在。”
鲁奎夫再次叩首。
“当时,臣身在东琉海。”
蔺负青实在受不了他这样,挥袖道“别磕头了,孤家听着心烦。”
鱼红棠在一旁撩起红裙坐了,她单手撑颊,翘着小脚“也就是那时,敖胤龙王正为我秘法传功。他见到了我这个屠神帝的真容,也知晓了无明之名从何而来。”
鲁奎夫道“屠神帝对臣说,此生要护君上与煌阳仙首不涉尘世血气。臣听她计划,知道此举违逆君上心愿,起初本不答应她便要与臣打赌。”
“赌什么”蔺负青开口冷静地问了一句,心中却早已掀起骇浪。
原来鲁奎夫与屠神帝相认,竟远远早于他与自己相认。
蔺负青一时心中茫然怅然,只觉得脚下的大地都虚飘起来,仿佛下面藏着一条条暗河,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奔涌向远。
暗河,暗河。
世间万物,一切都在不受控制地奔流。
鱼红棠冷冷地笑起来“我说,如果你听他的话,就只能再一次看他赴死不信便赌,三年之内,青儿哥哥会不会又将自己逼得重伤难治。”
“若我输,我什么都听他的;若我赢,只要他帮我将两位哥哥护在海神珠内”
“”
鲁奎夫低声道“半年后君上神魂受损,臣输了。”
他说着一闭眼,眼前似乎又浮现出数日前与柴娥摊牌时的情景。
那时左护座一身紫衣,没骨头似的歪在座椅上,讥笑道“老鲁,我还一直觉着你比我忠心呢。”
鲁奎夫站在他身前,腰背笔直,面庞隐在阴影里“是你没见过君上堕魔道前的样子。前世仙祸降临前,蔺小仙君曾在六华洲停留三年,还过唤我仙首。我就在眼皮子底下瞧着他一步步被磋磨下去的。”
柴娥“所以呢”
“我本是那仙道尊首,金桂宫主,”鲁奎夫虎目中泛起自嘲之色,他摇头,“本来就不该跪在君上身后,我该站在他身前的。”
柴娥喉结一动“你后悔对君上称臣了”
鲁奎夫道“我不知道。”
沉默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