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罢,家仆已布置好了厢房,兰珏沐浴毕,见兰徽竟仍在院中假装看星星,磨磨蹭蹭转圈,不肯进卧房。兰珏知道他是怯黑怕虫,便假意吩咐小厮“少爷这几日要读的书本,可已摆放妥了”跨进兰徽的卧房。兰徽立刻哧溜跟进了屋。小厮哈腰回话“禀老爷,少爷读的圣贤书,小的都已恭敬供在案上了,连笔砚也摆好了,纸亦按少爷平日用惯的大小折放了一摞。另请老爷示下,枕帐被褥还有桌上的壶杯可要换做家里的”
兰珏道“只把杯子换两个与茶壶匹配的即可,其余不用动。”心中却也暗叹这边办事的规矩。卧房中只摆了一张板头木床,挂着一顶素青帐,搁着一个布面糠皮芯枕头,铺着一张青花布床单,展着一床素布里纳青花布面的被。估计只有张屏才会觉得这张床舒服。
然兰珏还得做出一副语重心长的神情,摸着那剌手的被面,对哭丧脸的兰徽道“此处的一丝一麻,一针一线,或皆是产自藉田,需恭敬对待。沐浴之后,方可就寝,入睡之前,先感圣恩。”
兰徽瘪瘪嘴,应了一句“儿子知道了。”又眼巴巴瞅着要转身离去的兰珏。
兰珏出得门外,又淡淡向小厮道“是了,我还有几句话要吩咐少爷,让他到我房中来。”
兰徽立刻蹦起身,追上兰珏到了正厢房门前,又收住脚,待到兰珏进入屋内坐下,方才道“儿子给父亲大人请安。”
兰珏道了一声进来,兰徽挪进门内,垂手站在兰珏面前“父亲大人有何吩咐”
兰珏道“也没别的,只是还要叮嘱你,万勿淘气,不可失礼。”
兰徽嗯了一声“父亲大人放心,儿一定谨言慎行,绝不敢放肆。”
兰珏微颔首“记得住便好。”招手让他在身边坐下,兰徽打量房内陈设,发现这间与自己那间并无太多不同,只是宽敞一些,被隔架隔出内外两道。但床也没大出多少,一样的布枕被褥,且或因他是童子,床单被面上还有花儿,爹这边的就是一色的青蓝,瞅着更粗糙了。
兰徽向兰珏身边挪了一寸,小小声问“爹爹,儿想问,需在这里住多久”
兰珏道“尚未定归期,你只需乖乖住着即可。”
兰徽心里一沉,不好,难道要等到玳王洗心革面了才能回去那得是什么时候
兰徽根本不相信浪无名会有浪子回头一天,他不禁忧愁,自己和爹爹难道要在这里住成一位老大人和一个小老头
兰珏秉灯夜读徐大人送来的书册,困倦难支时方才就寝,这段日子连着折腾,躺进硬板床的粗布被褥内,他竟没觉得有什么不适,感叹这一程的平顺,又不敢多庆幸,谁知明日如何呢且仔细为之,半看天命吧。
兰珏未思许多,便沉入梦乡。然丰乐县中,不少人今夜又不能眠。
不单是卓家的瓷器被人冒名取走。前去找寻卖花刘妈妈和徐添宝的衙役前来禀报,这两人均不在家中。刘妈妈的相公刘大爷哭天抢地说,老伴已经两天没回家了,他跟儿子本想去报官,因为那么些大老爷在县里,约莫知县老爷顾不上管老百姓的事儿,他们家人就自己先找着。街上封了,找也不好找。左右邻居都作证,确实刘家人找老太太来着。
徐添宝也是住在刘家,但他的事,刘家人却说不清楚。他自来丰乐县起,先在刘妈妈家借住了一段时间,后来就租下侧院的两间小房。这两间屋与主院隔了一道篱笆墙,旁侧单开了一道小门,徐添宝平日都从此门出入,吃饭也不跟刘家人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