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夫人捏着小道士软绵绵的脸颊,漫不经心,“是他亲口答应,要恩爱白首,永不变心,说出的话便是承诺,做了承诺便要实践,难道有什么问题吗还是说你们人类的诚信,向来只对同类,妖怪不配”
那狐妖本是一只刚开灵智的小妖,因着书生日日苦读,好奇巴在门外张望,书生待她极好,温柔体贴,喂水喂饭,待到她化作人形,二人也相依相知,迅速结为夫妇,有天地为鉴。
为他洗手作羹汤,为他缝补打扫,叫他心无旁骛一心读书考取功名,谁知榜上有名后,一朝被公主看中,春风得意做了驸马,却将海誓山盟的狐妖忘记了九霄云外。
见狐妖现身,才知她是妖怪,要划清界限。
可当初吃人手软,用人钱财,却又怎地不想一个孤女哪来的金银
深情的时候许下诺言,翻脸时说变就变,一丝温情也无,可不是荣华富贵迷人眼,柴米油盐叫人烦。
青年道士也不知狐妖与书生竟有过这么一段,“便是如此,如今公主已与他定下婚约,帝王震怒,难道便要如此僵持”
“又有何不可”夫人剥了个果子给小道士吃,细白的指尖沾染了红色的汁水,愈发显得娇艳迷人,“在这桃园仙地,只过自己的日子,不问明天。你若是想将那书生带走,须得问过我才成。”
话是这么说,但狐妖道士都不一定打得过,更何况是这位夫人
青年道士在妖山被好生招待一通,终究是无功而返,他叹了口气,背着小徒弟满是无奈“看样子,你师父的国师位子悬咯”
好在妖怪们都讲道理,好好把他送了出来,那位夫人也很是和气,不然真的被发现,打起来他可能会把小命葬送在那儿。
小道士咔嚓咔嚓啃果子,才不管师父在说什么,反正师父这德性也就配去要饭,还想当国师呢,真是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师徒俩常年累月四处流浪,也是不经常照镜子,否则师父不会说出这种不着调的话来。
却说那妖山之上,红衣的夫人站在山巅眺望远方,又回到自己的茅草屋,茅草屋内有一巨大木架,木架上披着一件红色未完成的嫁衣,这嫁衣热烈似火,一针一线似乎都倾注了绣者的心血。
上头绣着无数翩翩飞舞的蝴蝶,十分逼真,活灵活现。
而在狐妖洞府中的书生,无时无刻不想着逃走,他被狐妖带回来后,先是无比慌张,怕这妖物要了自己的性命,谁知这狐妖却对自己毫无怨言,甚至十分温柔体贴,宛如曾经还是夫妻时浓情蜜意。他一时弄不清自己身在何处,便忍辱负重,与这妖物曲意逢迎,虚以委蛇,总算是套出了一些有用的消息。
这里居然是妖山
一想到洞府外会有无数妖怪,书生便两股战战,他心中不由想起貌美无双又高贵优雅的新城公主。狐妖虽然也美,可终究上不得台面,又生得媚态十足,做妾把玩倒是可以,当正妻却远远不行,哪里比得上帝王之女,金枝玉叶
他忍着内心的厌恶,盼望着有朝一日能够逃出去重回公主身边,此时此刻,狐妖便是那人人喊打喊杀的刽子手,而他与公主,是被拆散的苦命鸳鸯,他在狐妖身边,什么甜言蜜语都愿意说,哄得这痴情单纯的小妖精一愣一愣,待他回想起曾经红袖添香的夜晚,狐妖也不由得潸然泪下。
是夜,书生哄睡了狐妖,从她身上偷走了证明身份的腰牌,有了这个就能找到离开妖山的路,在洞府里虽然也不愁吃穿,可已经见识了富贵的书生如何能满足于眼前他早已不是那个因为一只小狐狸就能露出满足笑容的天真书生,人类的心一旦被侵蚀,便会变得无比丑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