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百姓只看排场, 其他人却是会听锣声的。官府规定, 官员出行, 所用仪仗必须合制。像是县令出巡, 就只能鸣锣三声, 知州出巡, 鸣锣六声, 知府出巡,鸣锣九声。
一府提学享受和知府一样的出巡待遇,所以祝提学那次出巡,就是鸣锣九声开道的。今日来此的,应是一位知州。
县里没有接到上级巡访的公文,此时外面的不速之客, 不禁让胡县令有些忐忑不安。不过眼前并不是忐忑的时候, 几乎转眼之间, 仪仗队就到了县衙附近。
一顶青色小轿停在县衙门口,外面的轿夫打帘, 恭迎里头的人下轿子。
胡县令快步走到轿前,弯下身子, 拱手行礼,对着轿子里头恭敬地问好“属下不知上官来此, 有失远迎, 还望上官海量汪涵, 宽恕则个。”
一只穿着官靴的脚从轿子里伸出来,慢慢走到胡县令身前,“免礼吧。”
胡县令说道“多谢大人。”他抬起头,原本准备好的灿烂笑脸顿了顿。
眼前这位大人他并不认识,看起来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和他们府里出了名会打官腔的冯知州可不一样。
可是面前人穿的官服并不作假,细看之下,似乎比他们府知州的官服还要繁复庄重些。
“不知大人尊姓恕下官眼拙,认不出大人尊容。”胡县令问得十分谄媚。
“老夫乃是阳信府知州许征,此次乃是代巡抚大人出巡各州府,听闻这里有人敲了登闻鼓,便过来旁观审案。你不必在意我,自去审你的案子便是。”
阳信府乃是直隶府,也就是西江省省会城市。无论是知府还是知州,都比散府散州的官员要高半级,直隶知州和寻常知府是为同级。而且许征这次是代巡抚出巡,就算是五常府的知府见了他,也要以礼相待,他区区一个从七品县令,怎么能拒绝他旁听的要求呢就算他要说由他来审案,他也只能让位了。
胡县令心里对这敲响登闻鼓的楚怀槿更是恨得牙痒痒了,若不是他没事找事,又岂会惹来这位许大人旁听
胡县令心里难过,表面却仍是风平浪静的,他在位子上坐下,看了一眼端坐在旁听席上的许征,见他点了点头,才将惊堂木猛地一拍,“升堂”
楚辞和那个莫仁兴站在堂中,本县举人坐在知州之下,此时已经失了发言权,个个老实得和鹌鹑一样。
那位姓黄的新科举人有些恍惚,突然生出好像又回到了阳信府之时的感觉。
“下首之人果真是楚解元”纵使刚刚知州大人来了,胡县令也没有忘记刚刚黄举人那嘹亮的一嗓子,他这时又问,不过就是寄希望于黄举人认错人了,或是知州大人当场揭穿那个人的真面目。
“吾姓楚名辞,确为本省解元郎。”
“解元郎为何不及早表明身份,倒是让下官怠慢贵客了,来人,赐坐”一个好端端的解元郎,不着锦袍,偏偏穿一身有些陈旧的书生袍,叫人怎么认得出来
楚辞笑了笑“吾这次赶往京城赴会试,原本只是过路客,故不想惊动地方官员。孰料看见这莫家僭越,心中不喜,所以才为此事出头。没想到竟然是我老眼昏花,看错了匾额,冤枉了这位莫老爷,说出去实在是丢脸呐”
说到这里,他叹了几口气,话语间满是懊恼。
“哈哈,”胡县令干笑两声,“谁不知道今科解元郎未经及冠便已名列桂榜榜首。你年少风流,怎会老眼昏花,必是这奸商偷梁换柱,哄骗了我等。幸亏解元郎提醒,我这就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