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拆穿令窈装病的事, 每日里除了吃喝照常, 其他与病人无异, 不做其他事,只是睡觉,不分日夜地睡, 睡得昏昏沉沉不知今夕何夕。
期间郑嘉辞不曾出现,自那日他抱她回府后,就再也没在她面前露过面。无人和她提起那日别苑的大火和死在临安城外的车队,仿佛她出逃那夜的事从不曾发生过。有时候甚至连令窈自己都怀疑起她是否真的出逃过。
唯一能提醒她事情真的发生过的就是春缨。春缨跪在她面前,像从前那样尽心尽力伺候她,她没问春缨是怎么活着从土匪手里逃出来的, 她知道春缨做好了准备等着她发问,每一次春缨小心翼翼地偷瞄她, 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很多次她都想告诉春缨,无需紧张, 她不会问的。
春缨脸上多了几道疤,狰狞可怖, 有些吓人。有这几道疤在, 春缨这辈子都别想嫁人了。
令窈猜到这几道疤是怎么来的, 但是春缨没提,她也就装作不知道。
闲来无事时,令窈为春缨上妆,厚厚的脂粉覆上去,脸上的疤能遮个七八成。她上妆的手艺好,但遭不住春缨的眼泪,春缨一哭,脸上的粉结成块,再好的手艺也挽救不了。
“春缨,你别哭啊。”令窈有些心急,为自己今日的手艺可惜。
春缨哭得伤心“姑娘我我对不住你”
令窈撂开发梳“是老天爷对不住我,所以才叫我遇到这些糟心事。”
春缨一愣,跪下磕头。磕了十个响头,顶着青紫泛血的额头,脖子垂至令窈膝边,哽咽道“姑娘,你为何不问我那天的事”
“我不问。”令窈重新躺回被里,声音很轻“问就输了。”
“输给谁”
令窈没应,还能有谁
当夜金苑来了客人。
那人迈进内屋,脚步静悄悄,走到床榻边坐下,坐了半个时辰,一言不发。
令窈早就醒了。白日里睡得久,夜里便无觉,人刚进屋时她便察觉了,她佯装不知,只管背对着他躺在床上装死。
“明日清姐出府游玩,你想跟她一起去吗”
令窈呼吸放浅,继续装睡。
郑嘉辞将话重复一遍。
“去不去”他问着话,手臂低下去,将一个荷包晃到令窈面前。
是糖炒盐瓜籽,香味挠得令窈鼻头痒。
令窈坐起来一把夺过荷包,“去哪”
郑嘉辞脸上淡淡的没什么神情,拿过一旁的兰花纹外衣替她披上“清姐没说,大概就是在街上逛逛。”
令窈打开荷包,抓一把瓜子专心致志嗑起来“你放心”
郑嘉辞声音平静如水,“难道你不放心”
令窈一僵,苦笑几声。
屋子里一片寂静,唯有嗑瓜子的声音清脆可闻。
一包瓜子嗑完,令窈抬起头,郑嘉辞还在眼前。
对视数秒,郑嘉辞抬手抚过她下巴,将指腹沾着的瓜皮拿给她看,问“亏你曾获封公主,这般吃相,哪有半点公主的端庄”
“所以才被人夺了称号,又成了郡主。”令窈不介意他语气中的冒犯。三个月没和郑嘉辞互嘲,如今恢复原状,倒有些亲切
郑嘉辞端来盐水“漱漱吧。”
令窈指着瓷碗“有毒吗”
郑嘉辞抿一口漱了漱“你也配我用毒
令窈转过脸去“重新换一碗。”
郑嘉辞吩咐人另端一碗,令窈就着盐水漱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