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疼得嘶叫,视野隐隐约约出现了重影。
他一把抓住她,指节如刃般突出,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嗓子哑涩。
“那是我们,我们的孩儿”
奶瓶、摇篮、婴儿车、婴儿床他准备了好久好久。
平生第一次,他那么期待一个新的生命的降生,以为这样,就能消弭她那残留的恨意,从此稳妥留在他的身边。
但她做得不留余地。
容经鹤眼尾猩红,疼痛锥心刻骨,鱼鳞般密密麻麻附在血肉里。
“你怎么敢怎么敢”
虎毒不食子,她竟恨他到连孩子也不肯留
她是疯子疯子
他的手指抠进雪泥里,近乎疯狂嘶叫着,“系统系统”
一声叹息落下。
“你是在找我的大人么”
容经鹤猛地抬头。
大人什么大人
红衣昭后笑意盈盈挽着一个白衫少年,松柏般清峻身姿。
容经鹤涩声,“你是谁”
他从来没有见过系统的化身,就算有,那也是机器人的样子,而不是眼前这个栩栩如生的王孙公子。
它太像人了。
“宿主,对不起,我被策反了。”
系统牵着琳琅的手,又从腰间取出一枚黄纸护身符,“这个,是你为她求的。”它又转脸,看了琳琅一眼,深吸一口气后郑重地说,“她不再需要这个了。”
因为从此以后,它就是她最大的护身符。
“所以,这个,还给你。”
系统将护身符递回给原主人。
“嘭”
护身符被人用力拍飞。
“哈哈这算什么”
容经鹤被血脏污了脸,披头散发,宛如地狱爬出的恶鬼,“你们会有报应的”他指着系统,字字诛心,“它连我都能背叛,你以为,你不会成为下一个我吗哈哈,疯了,全疯了,都他妈的是疯子”
到最后,声息渐小,仿佛紧张在哄着什么。
“孩儿不怕爹爹陪你们”
元似带人收拾残局。
正如她所言,这里染成了一片绚丽的红。
也,正如先帝所言,她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所以元似毫不意外,他被琳琅推了出去,当成了弑君的替罪羔羊她从来就没想过让他活下来。
放他入宫,也只是为了更好羞辱他。
“大胆贱奴,窥伺吾后,弑杀先帝,你可知罪”
审决他的是百官之首,解不器。
皇庭两列皆站满了朱衣紫绶。
而珠帘之内,是垂帘听政的年轻太后,以女子之身,高居庙堂。
她终于得到她想要的。
是否这样,她的梦里会更加安稳,不会梦见一些血腥的、令她尖叫流泪的场面
每次一做噩梦,她便会像个小女孩,一头扎进他的胸腔,抽抽噎噎,喘不上气,一遍一遍唤他的名字,“元似,元似,元似。”
他不是元似,不是谁的替身。
大约是新名字念得久了,有了“灵”,将他束缚在这宫墙之内,渐渐的,如她期许一样,成了那个人。
那个叫元宵的、为她赴死的人。
元似跪拜在地,脖颈轻轻弯曲,视线从珠帘晃到大臣的衣摆,最后定在了自己膝前的方寸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