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钱妈妈又带着药过来,盯着霍澜音将汤药喝了,令丫鬟将准备好的花料放下。
“钱妈妈,您在这里墨迹耽搁了姑娘的事儿,老爷怪罪下来,我可不敢给您担着”莺时剐了钱妈妈一眼,黑着脸将人给撵了。
她转身回屋瞧见霍澜音微微发怔,她赶忙扯出笑容来,说道“姑娘,奴婢服侍您沐浴吧热水都备好了,只等您要。”
霍澜音点头,起身往偏屋去。身世揭穿后,她从生活了十六年的大院子搬出来,搬进这潮湿阴暗的西北角落里的住处。如今的住处逼仄破旧,挨着寝屋的偏室改成沐浴的地方。偏屋很小,除了浴桶,只摆了张椅子,再没地方放其他。
莺时抱着霍澜音的换洗衣裳,跟进偏屋。她询问“姑娘,需要用钱妈妈送过来的那些花料吗”
“不用。”
莺时重重点头,说“奴婢也觉得根本不需要。那些花儿可没姑娘身上的味道好闻。”
霍澜音幼时体弱,经名医诊治,用药的主料为花,她自幼泡花浴饮花茶,使得身上有一种淡淡的香气。她身上这种独一无二的香气也是她名动西泽的原因之一。
只不过最近七日她吃了太多的药,药香有些遮了她身上原本的香味儿。
霍澜音泡在热水里,沉默着,情绪不高。
莺时心里跟着难受。她想说些轻松的话题逗姑娘笑,可一时竟什么也想不出来。
“咚咚咚。”
“谁呀”莺时匆匆擦了手跑去开门,“姚妈妈您来啦”
“一会儿就要过去,我自然得来看看。”姚妈妈温柔笑着,虽年华不再,风韵犹存,看得出来年轻时的俏美动人。
她走进偏屋,望见霍澜音的刹那,眼圈便红了。她做了霍澜音十六年的奶娘,是真的疼这个孩子。如今得知霍澜音其实是她亲生的女儿,她心里五味杂陈。最多的,是为霍澜音如今处境的担忧与心疼。
霍澜音抬眼,冲她浅浅地笑了一下。
姚妈妈收起情绪,走到浴桶旁,握着木梳温柔地为霍澜音梳着长发。
莺时眨眨眼,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狭小的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只有偶尔细微的水声。
许久之后,姚妈妈轻声说“别怕。”
水面起了一层涟漪,是霍澜音的眼泪坠落。
姚妈妈手中的动作停顿,看向霍澜音。霍澜音轻轻侧过脸,避开视线。
姚妈妈去擦霍澜音的眼泪。
“孩子,我身为奴籍连累了你”她眸色黯然,忍着心中疼痛,默默收回手。霍澜音却忽然握住了姚妈妈的手。
姚妈妈望着她,噙着湿意的眸光闪烁。
霍澜音紧紧抿着唇既不说话,也不看她,而握着姚妈妈的手也不松开,就这样紧紧攥着。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后,霍澜音松了手,姚妈妈拿起梳子继续给她梳发。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霍澜音垂着眼,望着水面上姚妈妈的倒影,终于开口“如今你在府里的处境变得尴尬,钱妈妈一定又借机找你的麻烦。”
姚妈妈手一抖,心口忽地一颤。这是在关心她吗她以为这孩子会嫌她,会不认她。虽然前头的十六年,她们关系很好,可那毕竟是主仆的关系。她怕这孩子心理落差太大。
“没什么。”姚妈妈说。
“你总是这样。”霍澜音默了默,“离开周家吧,我如今身无分文帮不了你,但是你拿这些年攒的积蓄应该也够离开周家。做些小生意,也许日子会清贫些,可也过得去。想来周家眼下也很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