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瑙打量了他片刻,和煦地开口“不知关于田将军的那些部下,将军可有什么打算”
这话的部下指的不是那些各自为政的杂牌军,而是田畴在徐州的旧部。田畴在徐州经营多年,他的影响非常大。只要他一声号令,那些部众极有可能在徐州占领官府、割地自据。
田畴自然明白朱瑙问他这话的意思是在试探他愿不愿意松手兵权。他镇定道“田某素闻陛下是胸怀宽广、知人善用的贤明君主,相信陛下会善待我的旧部。日后他们若能为陛下建功立业,是他们毕生修来的福分。”
莫说朱瑙,殿上站着的所有亲卫军听了这话,都暗暗吃了一惊。
田畴仍然没有为他自己争取任何权力,甚至在这番话里谦卑到了极致。他在陶北手下的时候可是权倾朝野的重臣之一,投诚蜀国后,他竟然完全不争不抢他不是兵败被擒后迫于无奈才选择投降的,他手里明明还握有不少谈判的筹码呢
众人却不知道,田畴在选择投诚之前,已经把形势和后路想得清清楚楚了。
其实他在投降朱瑙和为陶北死战到底这两种选择之外,本还有第三种选择,那就是回到徐州,割地自据,称霸一方。但他没有这样做,因为他很清楚,这不是长久之计。天下大势,众望所归,已经在朱瑙的身上了,他也好,陶北也好,还有江南的陈国,谁都阻止不了朱瑙统一江山的脚步。既然如此,他的反抗和挣扎只能换得几年苟且,却不能得到长治久安。
而且,在中原沉浮这么多年,看着权力的快速交迭,他很清楚君主的忌讳是什么。他固然可以利用手头的筹码为自己谈一个执掌大权、富贵荣华的身份。可然后呢又能维持多久等到江山一统,就是狡兔死、走狗烹的时候了。他可不是从最初就跟随朱瑙起家的嫡系,也不被朱瑙信任,他这样的半路降将,若还不懂得恭顺克己,那到时候第一个被烹的“走狗”就是他
田畴能成为陶北手下的大将,他最过人之处并不在于能征善战,而在于他擅长判断形势,并且懂得为人处世之道。他生性并不好争抢,会被卷入派系斗争也只是因为他被太多人的利益裹挟了,而非他的本意。他深知他现在应该担心的,不是要争取多少利益,而是如何才能自保。保他自己,保他的子孙,也保那些忠心耿耿跟随他多年的部下都能有一个善终。
片刻后,朱瑙弯着眼睛笑了起来“多谢。田将军的诚意,朕非常感动,朕会铭记于心。”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就没有必要绕弯子了。朱瑙又敛了笑容,郑重道“也请将军放心,将军的旧部,朕定会善待。如今正值用人之际,只要他们肯为蜀国效力,朕待他们绝无成见。只是朕不了解他们,不知田将军是否肯为朕推举贤能”
田畴微微一怔,进殿以来一直四平八稳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抹喜色。
他是诚心的,朱瑙也是真诚的。眼下朱瑙大可说一些空话哄他,到时候却排除异己,将他的人马弃之不用,他也无可奈何。可朱瑙却没有这样做,他让田畴举荐人才,直接就把事情落到了实处。只要田畴诚心举荐,那些人才就不会因站错了派系而被埋没
今日来到洛阳,放弃了手中的筹码,释放自己最大的诚意,是田畴进行的一场豪赌。他赌的是朱瑙是否果真如传闻那样爱才如命,是否真有天下霸主的胸怀。眼下他已信心倍增他相信自己赌对了
两人又长谈良久,分析了梁国如今的形势,又商量了要如何接回徐州的部众,直到将大计谈定,朱瑙才让人送田畴下去休息了。
田畴走后,朱瑙今日的政务已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