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她声势虚弱,凤姐听在耳里,不觉羞耻,反而好笑。
扶着平儿的手“了不得了,太太不满老太太、老爷定下三姑娘的亲事,癔症了。”一面往外走,一面哭道“平儿快扶我离了这里,太太因二爷的缘故恨上了我,我一心孝顺老爷太太,如今叫我怎么自处”
像是灰心一般,和平儿两个一行走一行哭,小红跟在后头,也用袖子抹泪。
旁人不敢向凤姐平儿打听,反倒薅住小红,拉她到僻静处,问缘由。
小红替凤姐委屈的什么似的,哭道“干我们奶奶什么事呢,太太这样责骂,我们奶奶还满心孝顺,不敢在太太眼前碍眼,生怕气着太太。”
王熙凤回到院子,就命备马车,说她惹得太太生气,要避出去,免得太太见着她,本就病着,更不好了。
一直到凤姐的马车出了荣国府,贾母和贾政才知道。
贾政同金钏儿厮磨了半日,还是金钏儿提醒,才想起要把三丫头的事告诉太太。他方才有些歉疚,就闻得王夫人拿侄媳妇撒气,把个身怀六甲的侄媳妇逼得离府才算完。
这一惊不小,气的贾政脸都黄了,别说探望王夫人,教训的心都有了。
贾母也气道“快去衙门找琏儿,叫他赶紧把他媳妇接回来。这要传扬出去,算什么呢”
赖大只得又亲自跑腿,他也有年纪,累得不行,半天回来禀告“琏二爷有差事,且不在衙门。二奶奶那里我们追上了,现在二奶奶带着屋里的人,暂且安置在她的陪嫁庄子上。二奶奶吓得肚子疼,咱们去的时候两三个大夫都叫吃药静养,连坐起走路都不让了。平姑娘和二奶奶的奶娘,要发信给金陵的亲家太太,我们求死求活,才勉强拦住”
贾母捶着胸口,气的心痛,跟亲来看她的赖嬷嬷道“你,你去告诉王氏,她亲侄女叫她吓得要落胎你问她可还有不足”
喘了两喘,又道“就说我的话,叫她安生养病,把宝玉的事情放在头一位其他的家事,暂且不必她操心。”
这时候,要落胎的凤姐正倚在软枕上,摆弄一个小匣子,打开那匣子,整整齐齐一沓子银票,足足一万一千两。凤姐拿出一千,笑道“取四百打发人悄悄给单相公送去。其余的,你且收着,作平常花用。庄上的佃户,还有临近乡亲,糙米粗面的都送些去。你别吝啬银子,没有了再跟我要就是。”
顿一顿,又道“只怕过两日还得累你,回去几遭儿,帮着置办三丫头的嫁妆。”
平儿笑道“我省的。只是我这样的,老太太肯叫我拿这权”
凤姐哂笑“傻丫头,那里且无人可使呢。你去了,正是救星你想一想,府里的人兰儿他娘,年轻寡妇,除了她儿子的亲事,旁的喜事她别想沾一沾。云丫头她自己还未出阁,如何能帮别人置办。宝玉,根本不是这里头的货。更没有叫小姐自己给自己办嫁妆的理儿了。至于太太嘛,老太太和老爷不知多恼恨呢,怎会愿意她沾手”更何况自家还出了个阴损主意,叫她每夜鸡叫头一遍,就得起来洗玉,这成日睡不好,有她受的。况且今日看她病成这样,若还能作兴起来,叫凤姐也服气。
平儿想一想,果然没有旁人得用了。
凤姐笑道“库里只怕剩不下多少好东西,你也别挑拣嫌弃,有什么要什么,尽数给姑娘们添上去就罢了。这银子上,倒卡的紧些,少花用一两她就有一两的余地。你只管用官中的东西,置办六十四台满满当当的嫁妆,下剩的银子,有多少是多少,都瞧瞧给三姑娘送去,叫她留着防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