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婉兮自睡梦中醒来,透过翠色草叶蜻蜓纹帐幔向外望去,只见室内仍旧一片昏暗。
她略动了一下,轻轻问道“天色还早”
这晚正该柳莺上夜,此刻她正坐在床畔的条凳上,将头倚着床柱打着瞌睡,听见这动静,她赶忙起来,在帐外低声道“自鸣钟过了卯时了,只是天色阴沉,所以看着还早。”
陈婉兮掠了一下额上的碎发,问道“昨儿下雨了倒是有些寒气上来了。”
柳莺答道“过了子时下了几点雨,倒不很大。娘娘可要起身了”
陈婉兮说道“早些起身罢,今儿要去那边府里,晚了也不大好。”
柳莺听吩咐,连忙撩起帐子,使赤金双鱼钩勾了,将陈婉兮扶起,服侍她起身。
一旁小床上睡着的豆宝,听见母亲的声响,倏地睁开了黑豆子也似的眼睛,一双小手抓着床的围栏,向着陈婉兮奶声奶气的叫了起来“娘亲”
陈婉兮正穿衣裳,一时也顾不上他。豆宝看母亲不理会自己,圆溜溜的眼睛咕噜噜一转,小嘴一瘪,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陈婉兮瞧见儿子脸上降下泼天大雨,虽情知这孩子必定是装的,心中也似刀割般不忍,便也不顾衣衫不整,敞着衣襟便将豆宝自小床里抱起,轻轻哄着。
豆宝本就只是向母亲撒娇,被母亲抱在怀中,听着母亲轻哼着他爱听的儿歌,顿时便不哭了,雨过天晴的咯咯笑了起来。
陈婉兮瞧着儿子这幅样子,既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在他的小屁股上捏了一把,向柳莺道“瞧这小赖皮样子,真不晓得跟谁学的”
柳莺在旁瞧着小世子的模样,心中微动,面上倒不动声色的陪笑道“也是娘娘过于疼爱小世子的缘故,这见放着的乳娘都成了摆设,小世子可不黏娘娘么”
陈婉兮瞥了她一眼,便将豆宝交给一旁赶来服侍的乳娘章氏。她系好了衣带,起身去洗漱了,便走到妆台跟前预备梳妆。
柳莺跟了过来,拿起一柄象牙梳子,正要替她梳头,却听陈婉兮忽然道“你放着,去把桃织叫进来。你去外头看看,早饭好了便端进来。再有,昨儿夜里下了雨,马车上笼个暖炉,别冻坏了宝儿。”
这谁值夜谁侍奉王妃梳妆,是不成文的规矩。
陈婉兮这般,便是将柳莺撵了出去。
柳莺讪讪的放了梳子,想问却又不敢,欲言又止了片刻,还是转身出去了。
踏出门槛,一阵凉风扑面而来,柳莺这方觉到自己的脸上滚烫一片。
杏染正端了水盆过来,见她出来,遂问道“昨儿是你值夜,怎么不在里面服侍”
柳莺面上微红,咬唇说道“娘娘另叫了桃织进去,打发我去吩咐给马车上笼个炉子。”言罢,自觉没脸,匆匆去了。
杏染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满是古怪,虽不知出了何事,但也自料必定是被娘娘撵了出来,便也没说什么,快步走进屋中。
进得内室,果然见桃织正立在王妃陈婉兮身后,手执王妃平日里惯用的那柄象牙嵌翡翠梳替她仔细梳理着如瀑般的乌发。
陈婉兮的头发极好,乌油油的,几乎要拖至地上。桃织一手挽着发,一面低声问道“娘娘今日要梳个什么发髻”
陈婉兮打开了一只西子捧心甜白釉妆粉盒,里面现出一汪膏脂。这膏脂莹润如酥,宛如一块上好的羊脂玉,仅瞧着就觉细腻柔滑。
她轻轻拈起一块,在手心里揉了,那膏脂瞬时间就化开了,茉莉花的清凛香气在屋中散开。
这盒膏脂名为鹅脂香,是陈婉兮以姑苏香脂的配方为底,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