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局面便一下翻了个个儿,昭妃那边偃旗息鼓,庆玉宫这边水涨船高。
到了四月末,夏云姒见着了皇帝吩咐工匠专为她赶制的烧蓝首饰。
夏家不缺好东西,她又有嫡出的大姐姐亲自带在身边,姐姐有的东西都会一应给她备一份,打小就什么都见过。
但近百件烧蓝首饰由十余个宦官一并呈进来、端在面前,放眼望去还是颇为壮观。
夏云姒拿起一支钗子在手里把玩,樊应德笑容满面地在旁边禀话“皇上念着您爱穿宝蓝衣裳,能压得住宝蓝的首饰却少,便特地着人赶制了出来。原是想给您覃西王送进来的点翠的,后来想起佳惠皇后最不喜点翠,怕您也不喜欢,就改成了烧蓝。”
“是,我不喜欢点翠。”这决定倒着实让夏云姒觉着舒心,呢喃道,“翠羽还是长在林间翠鸟身上最好看。”
她自问不是什么善人,但那样残害无辜生灵的事姐姐既不喜欢,她便也不喜欢。
回过神,她注意到樊应德似乎还有话说,就抿起笑“公公可还有事公公请说。”
“您太客气了。”樊应德躬一躬身,“是这样,今年这天热得早,太后前儿个提出去行宫避暑的事,皇上说这便准备过去。这去行宫的路啊,稍微绕个弯便可往皇陵走一趟,皇上想着皇后忌日那天您也没能跟去陵前祭拜,便说若您想顺路去一趟,他就陪着您一道去瞧瞧。”
夏云姒将那根钗子放回面前宦官捧着的托盘中,平淡地想了想“我从前跟姐姐去过行宫。从宫中过去,大约是两天一夜的行程”
樊应德笑应“是。”
夏云姒徐徐道“若折一趟皇陵,这稍微绕个弯,便要多行一天一夜,远比单独往返一趟皇陵还要累人。圣驾出行,又要有那么多宫人侍卫随时,让那么多跟着颠簸劳累,姐姐在天之灵要怪我的。”
“那”樊应德的神色不由一僵,大有些为难,“娘子您在意佳惠皇后,皇上自也是在意的,断没有让皇后娘娘不快之意。”
言下之意这话他不好回,总不好去指摘皇上思虑不周。
夏云姒抿起笑,美眸流转,旋即换了一番更为委婉的说辞“就有劳公公转告皇上,目下暑气渐重,旅途颠簸难免教人身心俱疲。姐姐心慈,无论是劳动圣驾还是劳动这许多宫人侍卫承受暑热,她势必都不忍心,请皇上不必为了我这样大费周章。我心里存着姐姐,在宫中悼念还是赶去陵前便都没什么两样。”
说着放轻了几分声,语中也添了些许温存“他念着我与姐姐,我们也都明白,去与不去便同样没什么两样。”
樊应德松下气,有条不紊地拱手应说“是,还是娘子思虑周全。”
呵,她自然要思虑周全。
皇陵与行宫说来虽都在京城北边,却一处在西北、一处在东北,相距甚远。
他这是拿她对姐姐的情分讨好她。
这是圣恩隆宠,她如是答应了,倒时自要记他的好、要千恩万谢。
同时,这途中亦不失为一个他与她独处的机会。
虽则在宫中他们也时常独处,但换个环境、换到圣驾马车那样狭小的地方,总归是不一样的。
饶是他压制着心思依旧不对她做什么,也仍会有许多暧昧滋生。
她不怕这些暧昧滋生,也知道迟早会有那一步。
但她要自己掌控这些步调,不能由他着反客为主。
让他轻易得了逞,事情还有什么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