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妃这一通讲古, 穆安之甚至想,要是早些认识大姨,估计他不会在穆宣帝身上浪费那些感情。
好在, 他早也便不在意了。
只是如今更清楚,当年的事,到底因果为何
郡王妃一向嘴皮子俐落,她并非阴谋诡谲之人,故而凡事格外格外痛快。郡王妃还格外赞穆安之一句,“看你待安黎那样好, 就知你是个有心胸的,来日必成大器。”
如今, 穆安之亦不谦虚,他道,“有朝一日我出息了,姨妈可有什么心愿。”
“自然有。要说无能是罪,我阿弟自然是罪该万死。可要说他谋反,那断断不能, 他没那个本事。殿下将来龙登大宝, 请重审柳家案。”郡王妃神色无比郑重, “生死乃天命,柳家高官显贵多年, 技不如人, 被人算计, 那是子弟无能, 我没半分不平。只是待我翻了身,我得给家里要个公论。”
穆安之点头,“这是自然。”穆安之做了皇帝也不能让外家背着谋反的名声,倘这名声是真还罢,尤其连柳家的死对头林老先生都说当年柳家案子着实冤枉,何况,他那个名义上的舅舅,听着着实不是个能有谋反本事的。
是的,谋反不需要本事吗
起码穆安之现在干的,也就是这勾当的。
他那舅舅,估计连他十之一二的才干也没有。
穆安之很能体恤柳大姨的心情,能让他视为亲人的人很少,柳大姨且算半个,穆安之说,“待来日,若姨妈看谁好,过继一子在柳家门下,也可延续宗祠香火。”
郡王妃心下发酸,“也好。”
说到柳家当年之事,穆安之道,“我看姨妈待陆侯很亲近,想来当年家中与睿侯关系也好。可为何还有陆家送女入宫之事”
要说郡王妃也不像是会受好话蒙蔽的人。郡王妃竟是四下瞟一眼,其实屋里的人早打发出了院子,再保险不过。穆安之也意识到郡王妃要说的必是一件极为机密的事,跟着心脏微微提起来。郡王妃示意穆安之坐近些,穆安之几乎是挨着郡王妃坐了,郡王妃先问他,“是不是你知道什么”
“不瞒姨妈,我就藩前曾收到睿侯的一份可观的生意银两,还有他的遗笔书信,说是对不住我,让我若有远志便收下,若没有也不必操心,打发送信的人回去便好。”穆安之相信,他与郡王妃尽管以往也不熟,却有着共同的利益。
“果然如此。”郡王妃与穆安之道,“陆国公一向阴险,我看你待陆侯亦颇是看重,想也是将陆国公与睿侯区别而待的。当年,陆伯辛在西北建不世之功,他当时已经率兵攻入王宫,北疆主帅,身边护卫何等严密,他却是遇刺而死。听说他在死前只说了一句话,我实在是太痛了,便撒手人寰。”
“陆伯辛可不是那些荣华堆里养大的纨绔,他当年便以悍勇著称,他会那样说,不是说伤口疼,他是指刺杀他之人,让他痛不可耐。你以为,幕后指使此事的人是谁”郡王妃眉眼间的冷酷几可凝霜。
“真的是陆国公干的”穆安之以往也有过这等怀疑,却怎么也不愿相信,“可那时,听说帝都赐陆伯辛公爵的圣旨都写好了,陆家这般,岂不自断双臂”
“因为陆伯辛一直对你们母子非常关照,当年你母亲有妊,我困在晋王府,柳家已败,就是他护住了你们。他若是假意,只作冷眼旁观,你母亲不一定能顺利生下你。后来你回宫,也是他早写好的折子,帮了大忙。这都不是假的,而且,这些没有一件是从陆家利益做的事。看他所做,就知这人心肠是什么样子的,他的确是念着当日旧情。只是,看不出陆国公阴狠至此,他们可不是寻常兄弟,听闻少时颇是不易,相互扶持长大。富贵不过刚入眼,就这样按捺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