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将军,人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谁都懂,可是能真正做到的,实在太少了。”
刘将军跌坐在地上,随着年轻的天子不轻不重的声音,浑身淋满冷汗。
他本以为这位登基不到一年的天子定是早就不满霍氏,只要他挑拨几句就能成事,谁知天子心中自有一杆秤,他不仅没有讨到好处,更差点被剥掉了皮。
李俭见他已基本认清现状,挥手道“你先下去吧,让朕清净一下。”
打发了刘将军,李俭再回到椒房。
午膳已经上来了,洛清卓正坐在桌边等他。有说有笑地用过午膳,两人歇息片刻,绕着椒房慢慢走路。
虽然要躺着保胎,倒也不是一动都不能动,稍微走几步对身体更有好处。
说起方才见刘将军时说的话,李俭轻轻叹了口气“其实刘将军的做法朕也能理解,可惜理解归理解,霍凌云暂且还不能动。”
他儿子会出事虽是偶然,但霍凌云已在爆炸边缘,不是这个千夫长,也会是另一个百夫长,万夫长。归根结底是霍凌云城门失火,殃及了那条池鱼。
洛清卓笑道“陛下心中必有成算。”
李俭点点头“对。”
他这会并不想将霍凌云关押入牢,究其原因,是现在的霍凌云并非罪无可赦。
正如廷尉与太仆辩解时说的那样,他已向驻京将军负荆请罪,而那将军也狠狠抽了他一顿。
如今若是将霍凌云关入天牢,那等到霍大将军归来时,众人一看,哦霍凌云虽然打残了那千夫长,但他已得到惨痛教训了,又被关押入天牢那么久,吃了那么多苦,他的父亲对大雍又有如此大的功劳,怎好继续追究他
于是届时顶多天子训斥几句,霍大将军再表个态,霍凌云便安然无恙。如此高高抬起轻轻落下,岂非是浪费了他辛苦布的这一局
所以他要把霍凌云放出去,让他体会人情冷暖,知道被社会毒打的感觉,等他做出无可挽回之事,再真正出手收拾他。
李俭思索着“还是要让霍凌云弄出足够大的动静才行。”
洛清卓问道“怎样才算足够大”
李俭随口一提“例如,大庭广众之下辱骂天子与皇权之类的。”
大雍律法有十恶之罪,其中一条便是以狂悖之言辱骂天子,乃是以下犯上大不敬之罪,罪无可恕。届时天子想要如何处理便如何处理,百官群臣都会支持。
当然也有脑抽的皇帝,譬如前朝仁帝,就觉得某个辱骂他的人骂得好极了,振聋发聩不外如是,还给那人加官进爵。
虽然最后那人还是因为触犯天子被砍了脑袋,但这也是说明犯下这一罪行,天子有直接处决权。
洛清卓敛眸。长睫微颤,若有所思。
李俭没有注意到这一细节。
他见已经走的差不多了,便一把将自家先生横抱起来,送回床上“好啦,先生别想这么多糟心事儿了,先睡一会吧,我陪你。”
霍凌云赤着上身趴躺在床上,背上伤痕斑驳。
这些伤痕正是他负荆请罪时被那驻京将军抽出来的。替他安排的西征将军在荆条上做了手脚,上头的倒刺看起来恐怖,其实都已被挖的松动了,在他身上抽不到三下,那些刺便会掉光。
饶是如此,他还是吃了好一顿苦头。
他这辈子除了年幼时学武被罚,便再也没有收到过这般折磨,于他而言当然是奇耻大辱
霍凌云将脸埋进软铺里,脑子里不断闪过他受刑时,围观旁人那些看好戏般的嘴脸。那些人明明可以上前阻拦,却围在一起窃窃私语,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