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举目远眺,终于在城郊背面瞧见了冲天的怨厉之气。
“兄台小心”
医续断无端被人一扯,见是个书生打扮的男子,正要说话,却觉怀中龟甲一动。
这书生面相刚直,隐隐可见禄气,正是乌生恋慕那女子的丈夫。
一个身量矮小的叫花拔腿逃窜,书生追了两步,又折身朝医续断拱手。
“小生方才见这贼人欲要摸你钱袋,这才唐突了兄台,还请兄台原谅则个。”
医续断眯眼一笑。
那钱袋是乌生的,他为乌生入殓后,随手收了来,算和那女子相认的凭证。
“兄台急公好义,不敢见怪。”
宁采臣头回见到如此出众的男子。见他一袭白衣赛雪,容貌更胜潘安,气度也与常人不同,即刻折服于他的风采。
“小生宁采臣,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医续断还礼道“在下医续断。”
宁采臣道“听伊兄口音,不似浙江人士,可是到此游历”
医续断面露困窘之色“囊中羞涩,正欲往北面庙中借宿。”
宁采臣喜道“可巧愚兄也欲前往,不若你我二人结伴同行”
那庙建在城郊,山路不大顺当。
医续断两手空空,宁采臣却背着行囊,不过片刻便面露疲色。
宁采臣有心请他帮帮忙,却又张不开嘴,自忖道“这位伊兄虽言辞温文,却自有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我还是不要麻烦他了。”
庙宇笼在一片黑雾下,凡人肉眼却看不见这妖氛。
宁采臣擦把汗,目光扫过“兰若寺”的牌匾,笑道“可算是到了”
寺中佛塔、大殿维护尚好,只有蓬草不曾拔除,已长得比人还高。
“仿佛许久没有香客来过。”宁采臣左右瞧瞧,“僧人们外出去了”
医续断摸摸那粗壮的竹子,摇头道“应当已是一座空庙,没有僧人念经打坐了。”
宁采臣不信,把那东西两面的僧舍一一看过,见桌椅都积了厚厚的尘垢,这才死了心。
他走得腿脚酸软,便闷闷坐在荷塘边,望着天边夕阳发愁。
没有僧侣,自然也没有斋饭。城中屋舍耗费甚巨,住在这庙里虽不操心房钱,饭食却成问题。
医续断瞧着他懊恼纠结,忽觉一股异样气息,不由回身看去。
一个书生打扮的高壮汉子站在门口,定定望着医续断“在下姓燕,字赤霞。阁下如何称呼”
“医续断。”
“这庙宇已空了,若是不嫌弃,可在南边院中暂住。”
燕赤霞把南面的院门一推,引着他们去看房舍,“我也是借住在此的。”
他整个人锋利如一柄利剑,虽尽力做出柔和的表情,却还略显生硬。
除去燕赤霞的屋舍,空屋子还有三间。宁采臣见里头并无床榻桌椅,忙把行李放下,去抱草秸铺床。
燕赤霞这才低声问“伊兄可是道门中人”
这小兄弟气韵清正淡泊,面上隐隐霜意,瞧着便像名门高徒。
医续断摇摇头,“在下的姓氏,乃巫医的医。”
燕赤霞一怔,折段竹枝在地上写个“毉”字。
这便是巫族的本源,也是巫医的由来。
燕赤霞凝眉想了半晌,纠结道“跳大神关外萨满”
他背上系着一个包袱,里头裹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