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客栈被拆,山神面上着实无光,于是怒而出手,救下众鬼,又三下五除二,审出幕后主使,将事情查了个明白。
原来是那远在京师的刘韬,病榻之上,终忘不掉自己所犯的一切罪孽,以及五云岭下那座埋尸的客栈。
为避免死后为人清算,身败名裂,他差人给清河县新到任的刘知县,送去一封信。
在信里,他认刘知县与自己一个祖宗,替他抬了身价,又隐去关键,委婉请求他派人拆了江岸客栈,让自己安心离世。
之后的事,不用说,都知道。
“原来他竟然已经去了”周娘子喃喃道,目光有几分呆滞,怨念消了半截。
只是,一听刘韬乃寿终正寝,还凤光大葬了,周娘子又抓住伞柄,眼神狠戾,“不他遭的报应还不够”
山神举起拐杖,轻轻点了下她的眉心,开解道:“他下了地狱,阎王只要审了,便是能投胎,也是畜生道。你安心转世去吧,下辈子,说不定还能吃上他的肉。”
周娘子愣愣看着墙角的神龛,终目光闪烁,捂着脸钻入江岸的伞中,“不,俺要等他在下边受尽酷刑,再、再下去。”
她的冤孽最重,不肯投胎,在所难免。
山神见状,也没再规劝,看向江岸,“小子,你不一直盼望着能离开本体,往城里随便蹦跶吗”
江岸苦笑道:“您也说是离开本体,我现在,本体都被人给拆了,哪里有心思到处浪。”
山神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音调拉长,“是谁说,你本体,便是那一座小破客栈的”
江岸顿时来了精神,“怎么,难道不是我出生起,就不能离开那儿。”
山神道:“不能离开五云岭,是因为你的灵基在这山脉底下,与那破破烂烂一堆木头,有何干系”
江岸听得一头雾水,“灵基”
山神解释了下:“便是如同道士的丹田,修炼之根基罢了。那座客栈,正好建在你灵基之上,故压住了你的行迹。所以客栈拆解,你不仅安然无恙,还摆脱了禁锢,实在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江岸兴奋道:“那我现在岂不是想去哪儿去哪儿了”
山神冷哼一声,“想得美十年八年里,出不了这萧河县,离不开我五云岭。”
骤悲骤喜地,江岸渐渐糊涂了,“那到头来,我还是啥都没了啊”
山神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这天下间多的是客栈,你不会找间新的,自己附上去,再化成人形,好生经营吗”
醍醐灌顶般,江岸如梦初醒,笑道:“大人这么说,是有让我彻底化形的法子了”
总是轻飘飘没个形状,永远无法出现在人前。
山神转过身,“老夫与你便利,你也该勤快点,少偷懒,早些将功德送上来。”
江岸拍胸脯,“您早说我换个地方也能过活,别说两万两。便是二十万两,也就几年的事”
山神并不怎么信他的保障,听罢,缓缓走过来,掐指捏了五朵鬼烛灯蕊,一个接一个,打入江岸胸前那副玛瑙红玉璎珞圈。
本不是凡品的璎珞圈,接引灵物后,通身泛起不可忽略的红色,是为通透的明红,水润有度,而非阴邪之血红色。
山神再覆掌于伞柄之上,唤周娘子钻入那璎珞圈中五颗红玉珠子,其中一颗,“现下你胸前这东西,最是养魂,可别随随便便给哪个妖精鬼魅用了。”
语毕,倒是别有深意地看了眼江岸身后的明照,“那小子,若是有需,不妨给他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