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抽噎得断断续续,像忍了世间最大的辱“他们都骂我一个个都骂我也就罢了,他们还骂你”
傅楚微一顿,干干道“他们骂什么”
傅容不哭了,赶紧利利索索,来了精神气,重又跪膝爬着上前,手指哆哆嗦嗦,死拽着傅楚衣袍下摆不撒手,哭得梨花带雨,抬头用一双含泪悲情酸楚乞求的眼神凝神哥哥。“他们说,咱们是下贱货说咱们两兄弟来路不明,都是鸡种你是只披着凤凰袍子从山沟里爬出来的,魑魅魍魉,而我,我”
“我就是只被人骟了的”
只听碰地一声,傅楚抬脚把身前的紫檀木棋盘就一踢,棋子哐哐啷啷,散落得满地,像崩碎的生命骨片。
屋内的几个侍女吓得浑身发抖哆嗦。
傅容一把鼻涕一把泪,声音中带着绵软和酸楚,续道。“大哥,你怎么可能会不管我呢怎么可能会见死不救呢我记得,小时,咱们家有一头水牛,那是咱家最最宝贝值钱的东西,我很爱它,可是,娘要卖给周员外家给爹爹看病,那个老牵头我很舍不得,就跑去他家想把那牛给偷回来结果,被发现了,他们都打我,举起蘸了辣椒水的鞭子好一阵毒打,大夏天,是你,跪着哭着求他们,要代替我受罚”
“哥你是我亲大哥啊冬天的水那么冰,都冻成块儿了,我们几个兄弟姊妹没有衣服穿,是你到处去搜那些女人的臭袜子洗,才换得几身好衣料”
傅容眼泪簌簌下落,抱着哥哥傅楚的大腿越发声音撕裂哽咽,哭着哭着,甚至撩起他下摆锦缎缂丝袍角楷起眼角来,样子委屈可怜地,如羊羔。
傅楚精神有些恍惚,像是回忆起某段往事,他到底把弟弟傅容拉拽起来。
恨铁不成钢,咬牙切齿,冷道“呆会儿,你给我从这里好好滚出去,滚回你的府邸闭门思过,我替你到底收拾了多少烂摊子,嗯”
“这是最后一次”
傅容一僵,嘴角不停抽搐牵动。“哥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你是我亲大哥我就知道你定不会不管我的”
“滚”
次日大清早,相府的大总管程敏来报。“爷,户部尚书陆大人说来给您送贺礼了”
傅楚“贺礼什么贺礼”
程敏也委实怔了好一怔,笑道“相爷,您、您那天亲口不是对那陆尚书说,您要成亲了您准备娶兵部侍郎江景烁的嫡长女为妻,而那位小姐,还是个哑巴,就是,就是那天和您一起在江府的”
程敏点头哈腰,特又加补了一句。
有丫鬟这时进来给相爷奉茶,是碧螺春,傅楚正想关于那十四王爷等事如何收尾处理,随意找了张堂屋的太师椅叠袍翘腿、悠悠坐下,他随后又叫一个小厮把书房中的折扇匣子来过拿看,里面据说是曾经某远古朝一位风雅皇帝御用过的泥金折扇。那十四王爷有收藏癖,这把扇子,御笔亲绘,泥金的扇面绘有双鸟伫立山茶花间,设色鲜丽典雅。
傅楚把这把扇子展开了翻过来、又翻过去地看。
也不回答大总管程敏的话。
阳光像一丝丝线透过雕花格的木窗,那一根根晃亮白灼的丝,正好通过扇骨的缝隙像筛子似筛进了傅楚的眉眼里。
他的那双眉眼,眉如墨画,瞳如水洗,如今,经阳光一打,却又如黑亮的宝石蒙了尘埃。
他把那扇子细细看,又细细地品究。
程敏恭立在那儿,却是一下子就看得心惊肉跳。
男人折扇,翻扇,哗啦啦,轻轻把扇子又一叠拢,再展开,遮挡了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