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江沅回府时候,下轿进了府宅正堂客厅,天已过晌午。前几日,江家老太太举办八十寿宴,府上大姑娘和一外男傅楚发生了那等“丑事”,最近江家氛围都有些复杂难辨。下人们个个小心闭紧嘴巴、不敢胡乱说话。江沅和侍女月桐抖落了雨伞,江沅一身湿淋狼狈,刚入了客堂大门,她嫡亲妹妹江泓正在小椅子上让两个丫头给她染手指甲的蔻丹。
江泓一眼看见她,嘻笑道“姐姐,姐姐,你快看,我这手指甲染得可还漂亮吗”
她母亲裴氏嗯咳一声使眼色,站在江泓身侧,用手碰碰小女儿衣袖,提醒别去招惹此刻的江沅。裴氏笑“哟沅儿啊,你去陆家和那钟毓谈得到底怎么样了那事儿他还信你不信他的反应怎样对了,你这时候回来,他们陆家的人,难道竟就没留你用个午膳”
江沅的贴身侍女月桐是江沅小时救下买了回来的,对江沅衷心无比。她哭道“太太您能不能别这样说、也别这样问了你们、你们有良心吗您没见咱们姑娘现在的狼狈摸样衣服全都给打湿了,她还被人推进了雨水坑里,在陆家受了好大的一通羞辱而且,出了那样大事儿,他们陆家自不肯再承认这门亲了”
“最过分的是陆家公子,平时里,没出事前,对咱们姑娘各种讨好,百般殷勤,现在,他居然说翻脸就翻脸实在是太寡情狠心了”
“你们、你们居然还好意思这样问”
裴氏也不跟个小丫头计较生气,道“呀我的儿,月桐这丫头说得可都是真他们陆家真要退婚还有,那陆钟毓也果真翻了脸”
“这、这怎么能行你爹和你娘为着你下个月的亲事,请柬也发了,连你嫁妆也准备好了,嫁衣也命人在连夜地赶,看来,怕是要白忙活一场了”
“”
江沅看着裴氏的那张脸,又看看妹妹江泓。是的,这就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最至亲的人,一个是生生母亲,一个嫡亲的妹妹。
她打了个手势哑语,发出和丫头月桐同样的疑问“你们,真有心吗”
她强忍什么,“你们的心,是被狗都吞了吗也不怕遭天大雷劈吗”
头也不回离开大厅,匆匆提裙跑回自己小阁楼去了。
是的,这就是她在江府的生活,这就是她在江家的两个亲人
一个母亲,一个妹妹。
江沅已经没有再继续用眼泪表达情绪哭诉,她用袖子狠狠抹了眼睛。
丫头月桐跟着一路回房,赶紧找一套干净衣裙手捧着催她换“姑娘,您赶快换下吧,你这一身太湿了奴婢好担心你会着凉”
江沅“月桐你抱抱我我冷你什么都不要说,就只抱抱我”
月桐赶紧将她抱住“好好好,姑娘,奴婢在这儿,您别难过了您还有我,还有我呢”
厢房内点着一捧捧香炉烟,烟味熏人,呛得人喉咙都干起来。
琴案的雾红大描金胆瓶里,插了好几朵新鲜不知哪个小丫头刚从花园摘下的粉月季,粉嫩嫩花瓣裹了一层又一层,细细看,上面爬满了无数只小虫。
这许就是她的整个大好青春年华罢。
都说韶光莫负,江沅却希望这青春的铜沙漏能走得快一些、再快一些。
细数她最近所发生之事情,她成了整个帝京城的笑柄与淫贱之女,这都归于妹妹江泓的辛苦筹谋。
那天,是府上老太君八十岁大寿,宾客满席,觥筹交错,丝竹声声,人群的吵嚷喧闹,吵得她头都要炸裂了。到了下午黄昏,她觉得头越发眩晕疼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