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沅手上的动作滞了一滞,把头微微昂起来,她知道,那个男人来了。
“月桐,你去沏壶好茶来再拿点上好的瓜果点心,我要招待客人”
她从胸口长吁一气,把手中的水壶递给月桐,两眼平视,开始打量正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子。
他姓江,据说,自小父母就死得早,常年奔走在外,四海为家,居无定所,是无根的飘萍,走到哪儿,哪儿便是家。
眼看就要快满三十了,他竟连一个妻妾没娶。
职业是刺客、是杀手,谁给的银子多,便管他三七二十一,对方好人也罢,恶人也罢为了银子,杀人放火,任意取人性命,没有任何心底良知。
剑眉星眸,除了有点野性的张狂痞之外,肤色白皙,竟也很英俊潇洒。
身穿黑色的长直裰锦袍,他手中握了一把剑,拱手,面对面朝江沅行礼点了个头。
江沅的嘴唇微微动一下,这一刹那间,忧思占满心头。她感到一种可怕的、又矛盾的怀疑与感慨。
就是这样的男人这样的人,居然会对傅琴动心会死心塌地,不离不弃,甚至,丝毫不在意她那小姑子的过去吗
关于眼前这男人和小姑子傅琴的事,兴许说来三天也道不完。
傅容在她建议下,离开京都,去了军营。却没想到,就在傅容离开之后,相府就一直断断续续出事。
江沅为自己始终无法怀孕一事而发愁,为此,折腾来折腾去,发生了很多种种,有一天,她觉得还是要迷信起来,在乳娘刘氏的建议下,去附近庙里上香拜送子娘娘,那天,天气澄和,秋风明朗,傅楚说,最近京都可能不太平,他得罪的人也太多了,一千万个着令吩咐妻子江沅别出门。江沅求子心切,傅楚到底心软,遂一路跟了去。
傅琴也陪着去了,她懒得出府去逛,自然在江沅求情下,一同带她前往。
可是然而,最后竟令江沅万没想到的是,送子娘娘没拜到,瘟神倒是请了一尊。
一把刀突地架在了傅琴的脖子,傅琴吓得尖叫声连连,差点晕阙过去。
是的,就是这个姓江的男人,他是杀手、刺客
也不知那陆钟毓到底允了他多少丰厚的银两,他的目标,自然是欲取傅楚的人头。
也许,他们傅家的这三个弟兄姊妹,或是出于上天的垂怜还是别有他意,命里,注定会有一个人闯进来,是劫还是福,谁也不知道。
就如,江沅之于傅楚,那小村姑桑榆之于傅容,那么相对应的,属于傅琴的命定之人,就是眼前这姓江的男子。
江沅招呼这男子在一亭中坐下,两人不到须臾总算谈聊起来。
江沅道“你和我小姑的事,最近闹得相府鸡犬不宁我夫君两次都想要杀你,但是,他收手了,这是要放过你,你怎么还不死心还敢往这儿来”
袅袅的茶烟在微风中徐徐回旋,丫鬟月桐片刻就沏了碧螺春送进花园的小亭。男人的那两道剑眉打着浓黑死结。
江沅看得大吃一惊,甚至有些于心不忍。
她的眼眸里,翛忽升起第一次接触到这男子的情形。那样的狂放,那样的洒脱不羁,目中无人。
江沅努力地撇开眼,装作漫不经心刮手中茶盖的浮末,气定神闲地喝着茶。心里却想短短几日这个男人就已经瘦得脱形,曾经洒脱狂妄不羁,却被脸上浓浓的忧郁所代替。是啊
她又喝了一口茶要说这个男人不是对小姑子傅琴真心,那么,何以至此呢
男人坐了一会儿,像是终于坐不住了。手在袖子里轻轻打颤,最后,握了握拳头,又慢慢松开。
他向眼前的江沅蓦地一跪“首相夫人,在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