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奈当然不习惯。
季先生说叫她在屋里洗澡,她本来以为是客气客气,未曾想啃完糖包子,他连水都给打好了。
红毛狐狸盯着那破旧的小木盆,还有泡在里面玩水的小胖墩,尾巴欣喜地摆了起来。
不枉她苦苦等待这么久,还被臭和尚扔上天,总算等到了一个采补的好机会
可是,狐狸精的尾巴是无法化形的,脱了衣裳,这条狐狸尾巴就会露出来。所以,最好是等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动手。
这大白天的,如果不立刻采了这男人,恐怕叫他识得了身份。他有一把挂在墙上的破剑,是仙家之物,能把她的毛烧焦。
苏奈有些犹豫,叼着包子道“先生,奴家一个女子,与你们在一处沐浴”
“我知道。”季尧臣青筋爆了爆,立刻打断,似乎夹在一个两难的境地里。他停顿许久,才道,“但你身上沾了脏污到时我和公子会先出去,你在屋里闩上门。若实在不自在,也可去隔壁阿雀娘家里沐浴”
苏奈忙道“先生用过的浴桶,奴家自然不介意。只是这浴桶太小了,奴家用着不舒服。”
季尧臣眉头隐忍地跳了两下,看了她两眼“你想如何”
“奴家在外面河里滚一滚就好。”
季尧臣道“不可。外面那河水湍急,本地人很少下到深处,即便如此,每年都还要失足淹死几个。河边村人,都是打水沐浴。而且”
他顿了顿,眼梢打量她一下,旋即目视前方,隐有嫌弃意“苏姑娘,并非我为难你。”
“自你来家里,我都未曾见你洗过一次澡。”
苏奈一怔,龇牙摔了筷子“奴家香得很”
苏奈闻闻自己的毛,牙齿磨得吱吱作响,气得狐狸毛抖动,丹凤眼里有一轮绿光闪过。
臭男人,居然敢嫌弃她来亏她还“妇人之仁”了一下,想着再蹭吃几天凡人的饭再挖他的心
大白天就大白天今天她要是不采他的阳,挖他的心,她苏奈的名字倒过来写
树上的夏蝉长嘶。
季尧臣蹲下,给小胖墩挽起裤腿,看着他笨拙地拖着肥胖的身躯,追着阿雀一起下到小溪里捉螃蟹。
阿雀的一双手白又灵巧,往水里一拍,溅起水花来,翻过手,就已经将几只小蟹拢进掌中。
小胖墩始终慢上半拍,却耐心得很,好容易捉住一只,把手里泥沙拨开,入神地看,直看到那小螃蟹顺着他的胳膊迅速逃开,他却傻傻地伸开手掌,张开嘴巴,发出咯咯的笑。
阿雀眼疾手快,扑上去替他捉了回来。
日光毒辣,不一会儿就晒得人后背透湿。季尧臣一抹,脖子上已经汗如雨下,寻了块石头坐着,闭目养神。
那小妇人闩门洗澡,屋里统共就那么点方寸之地,他无处可去,只好等。
前段时间,他只一心怀疑此女是个“探子”,事事都提心吊胆,多想三分,现在想来,未免荒谬。
若她真是探子,宋玉还能在四周兜圈子这么久,最后同他们擦肩而过
是他太过紧张,草木皆兵了。
可想到苏奈,季尧臣还是有些头疼。
他是穷苦人家出身,不论祖母,母亲,还是邻居家的女子,都是勤劳贤惠之人,整日劳作,把家里操持的井井有条;进京为官,见到城里的闺秀,个个都是矜持守礼,举止有度。
哪里见过有单身女子,跑到陌生男人家里来赖着不走的明明是个丫鬟出身,却什么都不会做,整日不是趴在地上玩儿,就是托腮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