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现实世界正在下雪,但我突然之间十分确定,这场暴风雨就是史蒂夫口中那场暴风雨,也就是他们在卡莉本府躲避的那场暴风雨。紧接着,闪电蓦地撕裂夜空,窗帘“啪啦啦”翻卷挣扎,有如一只困兽。我眯起眼睛,看到漆黑如墨的夜色逐渐吞噬那瘀伤般深紫色的电光。身后,电视机发出的“沙沙”声忽然拔高,变得犹如凄厉的尖叫。我的手脚像死人一样冰凉。在餐桌旁时,史蒂夫的故事不过是有些恐怖,但现在,那恐怖故事已经长出了嘴巴,想要狠狠咬我一口。
“去你的。”我哆嗦的嘴唇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但我的声音很快就被随之而来的雷鸣彻底淹没。房间的灯“啪”的一声再次熄灭。这还真他妈像是暴雨之夜会发生的事情。我往后猛退了一步,说不出此刻的心情究竟是震惊更多一点,还是惶恐更多一点。电视机的信号仿佛正受到强烈干扰,发出的声音在沙沙声和尖叫声之前来回切换,好在屏幕仍旧发出暗淡的光,成为屋内此刻唯一的光源。我不由自主地看向那里,在沙沙声消失、尖叫声出现的时候,上面的雪花也会短暂消失,但出现的画面一闪而过,根本来不及看清。
有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在这一闪而过的耀眼光芒之中,我的眼睛看到面前的白板,那上面歪歪扭扭的字犹如染血一般鲜红。我并不意外,只觉得寒毛直竖。
那上面写着he
不是中文,而是英文,是史蒂夫当年在钢琴房里曾听到的,也是盖布盖里盖伦我记不清他的名字曾在墙上看到的。
然后黑暗犹如被重重拉下的幕布,脆弱的光亮消失了,那六个大写字母也随之隐没。我这才听到自己喘着粗气的声音。在这个时刻,我近乎荒诞地想等醒过来,我再也不要听人讲鬼故事了。
可有什么不对劲。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不对劲,但那种感觉令我如坐针毡。外面狂风大作、暴雨倾盆,冷风冷雨像暴虐的鞭子一样从洞开的窗户进来,几乎抽打到我的身上。我在不断亮起的闪电中一次又一次看到白板上的字,仿佛看着心中的警灯一次又一次亮起。
也许的确是恐怖故事长出了嘴巴,但它不是想要咬我一口。不、不、不,不是这样。
它是想要警告我。
闪电再次落下,我在震颤不已的窗户玻璃上看到自己的倒影,但却已不是上辈子的我。我看到那个曾经是九头蛇队长的我,看到他金色的头发和蓝色的眼睛,然后我从那倒影中窥得事情真相我不是在这意识的安全屋中,我正坐在书桌后面。在闪电落下之前,我看到倒影中的自己把铅笔像叉子一样抓在右手中,牢牢握紧。
那一刻,尖叫声蓦地响起,几乎要撕裂耳膜。那一刻,我用尽全身力气翻转左手死死抓住右手,死死抓住那只已经完全不受控制的右手。那一刻,我身边的一切幻象犹如沙堆一般轰然塌散。
那一刻,我坐在基地卧室的书桌前,身后的窗外是漫天大雪。我的右臂肌肉紧绷犹如坚硬的岩石,操控着手中那支铅笔狠狠向我右眼扎来
“呼”我几乎能感到铅笔带起的尖锐的风,能感到那冰凉的尖头擦过我的眼珠。我无声的怒喝,左手猛推右腕,然后是铅笔撞在桌上折断的“咔嚓”一声,半截铅笔毒蛇一般弹了出去,猛地撞到对面的墙上。时间仿佛粘稠的液体一样停滞下来。我喘着粗气,右边视野一片血红,有那么一会儿,我非常肯定自己已经瞎了,被我自己拿铅笔给刺瞎了。但那片血红逐渐褪去,我又重新看清一切,看清我面前摊开在桌上的纸。那上面已经写满了字。
那些字都一样,一模一样,仿佛一千个声音齐声冲我呐喊叛徒
我几乎没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