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垫在我们身下,因为我牢牢抓住了门把手,然而第一次撞击仍像是山崩地裂一样。我希望大部分力道是由我来承受的,不然医生很可能会被撞成碎块,就像脆弱的陶瓷娃娃一样。
生命原本就很脆弱,我们不过是有思想的芦苇。帕斯卡尔这句话说得真他妈有道理。我猜如果我记得自己上辈子是怎么死的,对这句话可能会更早有所领悟。
第二次撞击的力道丝毫未减,车门已经严重变形,但我们的速度终于从死亡极限降了下来。我一只手抱紧医生,然后松开了那块废铁。我们在泥水中一路翻滚,不知道撞到多少树根、灌木、石头。我另一只手始终护着她的头。后来我才发现,自己的手有一部分粉碎性骨折。按照我皮糙肉厚的程度,如果换了医生挨那几下,很可能她已经去见马克思了。
我并不是想说明什么,但那个女人能活下来,真的全靠我替她扛着。
虽然还有另一个事实如果她老实呆在基地的地牢里,那么临死前很可能仅仅只需挨上一枪,而不会被撞得头破血流、天昏地暗。
我没有晕过去,这是个好消息。不过当我们终于停下的时候,我觉得天和地都颠倒过来了。我左边的耳朵滚烫且感觉不到疼痛,身上其他所有地方则疼得要命。
“队长”让我刮目相看的是,医生居然也还保持着清醒。就算她没被撞晕,但一个女人这会儿没被吓得魂飞魄散,实在令人倾佩,“我们还活着”
“不,我们都上天堂了。”我说着慢慢爬起来,试探着活动身体,“你先别动。”她最轻起码也是个脑震荡。现在太黑了,但我确定在她脸上看到了血,虽然很快就被大雨冲刷干净了。“你觉得哪里疼吗你脸上都是血。”
她试着抬起手摸了摸脸,眉头疼得皱了起来,然后她说“我觉得这是你的血,队长。”
“那还真是得感谢上帝。”我说着在她面前竖起两根手指,“这是几”
“二。”
“告诉我你能想起来的以b开头的动物。”
“熊,黑豹,蝙蝠,水牛,海狸”
“好了,你做得很好。”我松了口气,“现在笑一笑。”我说着给她示范了一下。
医生却没笑,只是皱了皱眉,然后慢慢坐起来。“我没事。我觉得我没事。”她拎了拎自己湿嗒嗒的衣袖,上面正滴答着浑浊的泥水。事实上,我们两个身上都沾满了泥泞。大雨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把我们洗刷得干净一些。
“好吧,反正你是医生。”我说着站起来,抹了一把让雨淋得湿透的脸。如果她真的摔断了脊椎,躺在这里也不会等到九头蛇的追兵来送她去医院。我猜她和我都对这点心知肚明。
“车子怎么样”医生朝我们撞车的地方看过去,然后闭上了嘴。大概是因为这场暴风雨,车子才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但即使此刻伸手不见五指,那团废铁的轮廓依旧让我们清晰地认识到,就算上帝也没法把那玩意儿发动起来了。
真见鬼,一切都他妈让我给搞砸了。
“追兵马上就会追过来。”医生低声说,几乎在风雨中听不清楚。
我抓住她的胳膊,推着她往山坡上走“医生,别太悲观,我们还没死到临头呢。”雨幕阻碍了视线,但我依旧辨别得清此刻的方向。“你得继续往这个方向走。我去把追兵拦住,回头再赶上你。”
医生一下停住脚步。我推了她一把,但她的两只脚固执地钉在地上,因此差点被我推个跟头。“我们应该一起行动。”她说,用的是那种冷静的、实事求是的语气。
“我们两个一起逃,迟早会被一起追上。到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