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下,男人的红头发镀上了金色的光辉,发丝像蜷曲的铜丝那样,有着流畅潇洒的弧度。
他回过头来说
“虽然很想给你搞点吃的,”他无奈地撇撇嘴,“但要是我离开这里,库米知道了会把我的腿打断的。”
布拉斯纳特张张嘴,为自己的救命恩人挤出一句苍白的辩解“他不是那种人吧。”
拉伊眯起眼睛盯她,她心虚地移开目光,补上一句“大概。”
要说对库丘林的了解,她肯定不及和他有十几年交情的库罗伊。
“他还是个毛孩子的时候我就认识他了。”拉伊说。
“也是哦”
“嘘”
拉伊的目光忽然锁定旁边的树林,竖起手指让她保持安静。
接着他动作轻柔地探出手,从身旁摸到一块石头,同时另一只手摸向腰间的弹弓。
然后只听得“碰”一声闷响,树叶刷刷落了一地。拉伊走过去,在树篱里找到一只垂死的野兔。
“嘿,这小东西来得正巧,我们有东西吃了。”
得意地吹了声口哨,他回过头来粲然一笑。那有着柔软皮毛的小躯体在他手中蹬腿、战栗,殷红的血滴滴落在他的鞋和土地上。
饱餐一顿之后,拉伊坐着打了个盹。
大概是是睡姿不正的缘故,布拉斯纳特在帐篷里也能听到他的呼吸声。
有时像是要开始打鼾那样,声音粗重地吸气,听着像是生锈的通气管那样。
然后那口气忽然卡住了,他歪向一边的身子慢吞吞地回正,食指挠挠脸颊,砸吧砸吧嘴,没一会儿呼吸声就像之前那样,再次平缓了。
布拉斯纳特几乎没见过男人睡觉的样子。拉伊倚在帐篷边睡得忘我,咂嘴的样子又新奇又滑稽,她的嘴角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意。
肚子吃饱了,睡意也就上来了。身体很疲倦,可她仍旧无法放松警惕。
时间的流逝在淡去的柴火劈啪声和光亮中。布拉斯纳特趴在草垫上,指甲扣着袖子上的刺绣纹路,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发生过的事。
直到深沉的夜幕再次降临大地,四周的景物像是渐渐沉入水底那般,染上了通透的灰蓝色。
而远处兵器相接和奋力厮杀的回音也终于,和山头的浓烟一同消散了。
静谧中,火熄灭了,拉伊睁开眼。
寂静并没有持续很久。取而代之的是距离更为接近的,军队回归营地的声音。
“我去看看。”
拉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把门口的帷帐放下来就走了。
过了许久他都没有回来。
隔着厚厚的一层屏障,布拉斯纳特听到嘈杂的脚步和交谈声。但她始终无法从那喧闹的声响中,剥离出自己最想听见的那个声音。
人们在欢呼,车辙碾压地面,牛蹄踏过。火把随风飘摇,影影绰绰。
他们正在运输从城堡中抢来的财宝。而那战利品中的一部分,曾是库罗伊从她的城堡中掠夺而来的。
她从床上爬起来,悄悄撩起帷帐的一角探视,却与一双眼睛对上了目光。
准确来说,是一个挂在车上的头的眼睛。
一双尸体的眼睛。
布拉斯纳特吓得浑身一颤,放下帘子。
心狂跳了好一阵她才平静下来。虽然只是一瞬间,但那个人头的样子她看得无比清楚,以至于对自己的良好视力深恶痛绝。
生命逝去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