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女孩香槟色的长发从他面前飘下,就像是海市蜃楼的幻影,如同酒杯里跳跃着消散的泡沫
“小白”
太宰治惊慌声音就像是从很远处、隔着水浪传来,如同闹市风吹起叶子的声音渺小不清,白咲怔楞着,被什么大力的拉扯,然后摔进某个柔软干燥的怀抱,被某个人用力的抱紧。
刚才、发生了什么
像是身处云层,迷迷糊糊飘飘浮浮,又像是坠入深渊,直觉不断反馈着差一点就要坠落下去的危险感,然而就像接收危险感的中枢坏掉了一样,白咲只是怔怔的、愣愣的看着自己半透明的指尖。
她要消失了。
我要消失了。
可是,“我”是谁“白咲”是谁
和以往所有的消失都不一样,就算太宰治将白咲整个人抱在怀里,也依然阻止不了女孩继续透明化,她的体温快速流失,身周出现了闪着黄点的微光,而白咲眼神空洞,对太宰治的呼唤没有半分反应。
所有情报在太宰治脑中形成风暴,黑暗铺满他鸢色的眼眸,就好像被吹熄了最后一盏灯,他的眼底如同地狱深处的深渊,不见一丝光彩。
他的双手几乎感觉不到女孩的脉搏,太宰治抓着她,就像是用鲜血淋漓的手抓住即将断裂的风筝线,他埋下头,用纤细身体为挣扎跳跃的火苗挡住飓风。
太宰治将额头靠在白咲头顶,第一次露出如此脆弱不堪的神情,颤抖道“拜托你了醒过来吧,一定有什么办法、一定可以”
电话响了,太宰治接通,急促的确认道“国木田,你还记得”
“闭嘴太宰”隔着手机都能感受到国木田滔天的怒火,他阴沉沉的催促着“只差你一个人没到据点了,要是这种危机关头你还在河边想着自杀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帮你实现这个愿望哦”
“咚。”
手机落入水中。
是黑暗。
是闹市。
是挥之不去的冰冷与疼痛。
“我”
女孩试图张口说话,才发现嗓子艰涩嘶哑,说出来的话如同锯齿拉木头一般。
“我是”
她跌跌撞撞迷茫前行,黑暗与明亮的街道交错出现,虚无感与冰冷疼痛交织,幻影掩盖真实,真实又不甘示弱的闪现着,两种记忆相互攻击,女孩茫然的环顾四周。
“那一个是我”
沉寂万年的黑暗如跗骨之蛆攀抚着她的身体,它趾高气昂的将那一小团微光踩在脚下。
“我是世界书”
是沉睡在世界壁中的死物,百年,千年,万年,都不曾有过一丝生命的痕迹。
直到有一天,弱小的生命穿过了世界壁,“她”懵懂的苏醒。
然后
女孩望着自己半透明的指尖,某种未知的力量在她耳边轻语
“归位吧,世界书。”
是的世界书的使命是镇压不安分的世界壁不需要思考、不需要生命只要在此沉睡
那么,她听到的那个和呼吸声一样轻微的呼唤是什么
世界书不被世人知晓,所以也不可能有什么东西呼唤她
女孩仿佛是从噩梦中惊醒,她惊慌失措的向前跑去,团子大小的微光委屈的从黑暗脚底挣扎出来,摇摇晃晃的漂浮在女孩的发尾。
然后女孩慢慢的停下来,闹市战胜黑暗,紧迫的在她面前展开了电影的画布。
人山人海,群众挤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声音掩盖住远处传来的警笛声。
女孩穿过了人群。
是一场车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