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一个接着一个从她身边离去,她用半条命和一生之耻辱救下的二百余人,留下来的仅有三十七人。
病榻上浑身是伤的少女环顾这三十七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道“终有一日,我会让街上人人见尔等皆俯首称臣,让朝中百官闻尔等名讳而敬畏有加,诸位以死士之节待我,我必以国士之礼报之”
柴骏一案,使得净莲司在她手中一跃成名,震惊长安。
也不是没有受过欺辱。
当初净莲司初立,受尽非议和白眼,户部也故意扣着俸禄不发放,眼瞅着净莲司内揭不开锅了,裴敏只得亲自前去讨钱,却受到了户部主事的百般刁难。
家宴之上,那脑满肠肥的户部主事见裴敏病着身子来讨钱,故意当着宾客的面奚落道“这宴会之上,没有个劝花酒的家妓还真是少了些趣味。我见裴司使身量风流、容貌昳丽,不如劳烦纡尊降贵给诸位劝劝酒兴许张某心情一好,就批了银两呢”
那肮脏的语调,连朱雀听了都难以忍受。
愤恨之下,他拔刀欲斩,却被裴敏一个眼神制住。
她挨个给在场的宾客祝酒,十几杯烈酒入肚,她的脸几与死人无异。众人取笑起哄,姓张的更是将一壶冷茶从她头顶淋下,看着她湿淋淋地在风中打颤,便哈哈大笑起来。
裴敏也在笑,下颌的酒水淅淅沥沥,将酒盏一摔,红着眼笑得猖狂,一字一句问道“这样,张主事可满意了”
三个月后,户部张主事因贪墨罪革职。
阴森的狱中,裴敏逼他喝酒,喝一杯就能少挨一鞭。那鞭带着倒刺,姓张的早已吓得肝胆俱裂,一杯接着一杯狂饮,呛得涕泗横流,一坛酒下肚,他瘫在地上如同一团酱紫的烂泥,哀声求饶。
裴敏在一旁淡定地修剪指甲,像是没听见似的“急什么,还没完呢。”
滚烫的一壶热茶浇在姓张的头上,他立即如将死之鱼般惨叫着弹跳起来。
裴敏从死牢和狱中收拢了大批部将壮大净莲司,从籍籍无名到闻风丧胆,只用了三年的时间。
三年里,裴敏的仇恨与偏执随着时光的流逝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世故圆滑与玩世不恭,仿佛游荡在暗夜的一抹幽灵,飘飘荡荡没有归宿,没有活力。
但其实,桀骜不驯的外表只是在掩饰自己的满心疮痍,就好像她身躯还活着,灵魂早已寂灭。
直到贺兰慎的出现。
那个踌躇满志却又双眸干净的僧人,那个为了苍生和正义可以不顾一切的少年,当真像极了十六岁还没有死去的裴敏
自那以后,裴敏黑沉阴暗的眸中又燃起了星火之光。
靳余
靳余刚被裴敏带回净莲司时,文不成武不就,在一群恶人中间就像是小鸡仔般的存在,时常被人欺负。
有一天,他躲在假山后抹眼泪,正哭得伤心,忽见一方手帕递到自己眼前。
抬起朦胧的泪眼一看,正是裴司使。
“想不想让大家都敬佩你,不敢欺负你”她蹲身,托腮笑着问。
“想”靳余打着哭嗝,点头如啄米。随即想到什么,他又丧气地垂下头,看着自己的瘦胳膊瘦腿儿道,“可是,我什么也不会”
“不会武功没关系,我可以教你别的。”
“别的”
“嗯,譬如射覆赌钱。”
靳余红着眼,茫然道“可是,这有何用”
“你不知道,这世上神神鬼鬼的东西最能威慑人了。我呢,正好需要一个吉祥物,替我稳住人心来,我教你怎么做。”
“可是,我便是再厉害,也不可能每次都赢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