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后打断裴敏的话,冷漠威严道,“你想清楚,只要你担任净莲司司使一日,便一日不可能和他在一起。你要为了一个男人,而舍弃你一手壮大起来的净莲司么”
武后是个非同一般的妇人,心狠手辣眼界高远,裴敏不想在此刻触她的逆鳞,思忖片刻,方沉声道“不会。能让臣离开净莲司的,唯有天后您的命令。”
“好,好自古以来,天下至强者皆为男人,至弱者皆为女人,其实并非女人羸弱,而是被深闺情爱缚住了手脚。敏儿你记住,我们这样的人决不可有软肋,稍有行差踏错,必定万箭诛心”
大年三十,大理寺。
伴着今年最后一场暮鼓声,夜的晦暗悄然降临长安,万家灯火齐明,给黑冰似的夜镀上一层橙红的光纱。核查了赦罪文书,寺丞吴守泽将贺兰慎从狱中请了出来。
半个月未见,贺兰慎依旧是干净俊朗的样子,看上去并未受皮肉之苦,只是衣裳单薄了些。裴敏含笑望着他走来,将手中的狐裘斗篷抖了抖,扬手披在贺兰慎肩上,道“如今你也瞒了我一次,咱们谁也别记恨谁了。”
她说的是贺兰慎隐瞒实情,私自南下救她的那事。
贺兰慎望着面前成熟睿智的女子,眼中隐隐有光华流转,任凭她为自己披上斗篷。许久,他问道“你答应了太后什么条件”
裴敏手一顿,抬眼道“嗯什么”
她揣着明白当糊涂,贺兰慎只好换了个问法“你用什么条件,保我出狱”
“也没什么,就是程务挺死了,要再将你流放西北戍边,过个两三年攒些功劳再回来。另外,天后问了我一个问题”
“是何问题”
“她问我,如今刁民四起,就是见不得女人当家,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置”裴敏替他将斗篷的绳结系好,低声笑道,“我便说应该避其锋芒,以智取胜。今万民死守礼教,倒不如借鬼神之力,譬如找块写了字的石头或是神牛、神鹿之类的祥瑞之兆,说天后乃是受命于天,自然能堵住悠悠众口,威慑众人,可不比打打杀杀的强”
贺兰慎皱眉“所以,这些受命于天的祥瑞之兆,要交给你去做”
裴敏道“净莲司不就是为此而存在么放心,小事而已。”
贺兰慎犹不放心“当真只是如此”
裴敏叉腰,笑叹道“我欺瞒你一次,你便能冷着脸同我闹上几日,这回我哪还敢骗你”
正说着,身后传来一声低咳。
裴敏回身,见到陈若鸿披着鸦青的披风缓步而来,面色有些苍白难看。
裴敏忙与贺兰慎分开些,讶然道“陈少卿,你这是怎么啦莫不是病了,面色这般难看。”
晦暗的暮色中,陈若鸿扫视贺兰慎,眼神清冷复杂,像是檐下倒挂的冰棱般扎人。贺兰慎好像明白了什么,平淡的目光也变得深沉起来。
两人的交锋转瞬即逝,陈若鸿清了清嗓子,涩哑道“大理寺不是二位聊闲话的地方,有话回去关起门来说,莫要在此碍眼。”
“除夕夜还要叨扰陈少卿,失礼失礼。”裴敏颔首一礼,而后笑道,“司中准备了美酒羊肉、饺子面食,陈少卿若不嫌弃,便赏脸与我等共进晚膳如何顺便,还可以找师掌事看看病什么。”
说罢,未等陈若鸿拒绝,她便挥手示意身后的朱雀道“请陈少卿上车,好生招待。”
贺兰慎重回净莲司,受到了以沙迦、靳余为首的吏员们热烈的欢迎。
司中准备了满桌的佳肴,一则是辞旧迎新贺新年,二则是为贺兰慎接风洗尘去去晦气,三则是感谢上宾陈若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