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敏望着城墙上一排排森寒的箭矢,虽声音虚弱,但气势犹在,缓缓道“李将军,净莲司此番南下代表的是太后的颜面,若我一不小心死在这儿,您多多少少脱不了干系。再者,净莲司的情报网远没有你想的那般简单,今日我若身死,明日密笺就会送至太后的手中,为了我这么一个臭名昭著之人赔上将军的前程,着实不值得”
狄彪声如洪钟,一字一句将裴敏的话吼给藏在城墙上的弓箭手听。
裴敏继而道“其三,我身边之人乃是天子近臣定远将军兼羽林军中郎将贺兰慎,贺兰大人。刀剑无眼,若是你的箭不小心伤到这位,打了天子的脸,可就变成拥兵自立、篡位之嫌了。”
不稍片刻,藏在城楼上的李孝逸果然坐不住了,身披一身威风凛凛黑甲向前,疾声道“我怎么知道裴司使身边之人是陛下派来的人,而非敌军乱党呢”
裴敏示意贺兰慎“贺兰真心”
狄彪立即吼道“贺兰真心”
“”
裴敏无言,横了狄彪一眼道“傻大个,这句不用复述”
贺兰慎倒是神色如常,解下腰间的令牌道“末将贺兰慎,奉天子之令督战请李将军速开城门”
嗓音掷地有声,清楚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李孝逸迟疑道“战场之上,需见兵符而非令牌”
“末将受命先行前来熟悉军情,轻装上阵,并无兵符。”贺兰慎不疾不徐道,“但太后已命左鹰扬大将军黑齿常之前援战,三日后便到,到时候自会将兵符递与李将军查验。”
裴敏亦道“想我区区数百人,也不会是你三十万大军的对手,李将军还在怀疑什么”
一听武后派了黑齿常之的大军前来援战,则说明其对江淮的战事心生不满那个妇人,连自己亲儿子都能杀,遑论一个不听话的部将
李孝逸感到自己的脑袋已悬在裤腰上,当即不敢再消极造次,大手一挥命人扯了弓箭,开门迎贺兰慎进城。
核实身份后,李孝逸一改之前的倨傲,主动邀贺兰慎一同商议退敌之计。无他,主要是贺兰慎在边关对抗突厥时的战功实在太过耀眼,虽只戍边一年,但却是朔州近十年来最安定的一年。
简陋的军营内,贺兰慎垂眼看着面前的沙盘,而后指了指江河地带“叛军要攻城,则必定渡河而来,我们可以在此处设伏。”
“炸堤,还是凿船”李孝逸问。
贺兰慎摇首否决道“冬季江水枯竭,炸堤无效。天寒水冷,再通水性的人也坚持不了一炷香,更遑论还要游出几十丈远潜伏在水中,凿船亦是不现实。”
一旁,闭目假寐的裴敏笑了声“依我看,不如火攻。”
李孝逸原本与她就有过节,此番见她插话,不由哂笑道“一介妇人,妄论军事水克火,船在江上,如何火攻”
裴敏道“火烧连营,不也是在江上”
贺兰慎撩开营帐,看了眼外头的日光,片刻道“观天象,七日内都不会降雨。秋冬本就天干物燥,江面风疾,火攻未尝不可。”
贺兰慎作战经验丰富,他既是发了话,李孝逸便再不服也只能忍着,登时一张黑脸憋得酱紫,大步走开不再言语。
李孝逸虽然不喜裴敏,但对贺兰慎这个小辈却是极其尊敬的,特地给他在城中安排了上好的客房休息。
回房的路上,贺兰慎依旧不主动与裴敏说话,只是步履不自觉放慢了些,方便体弱的裴敏能顺遂跟上。
进了院,到了客房门口,贺兰慎这才驻足回身,清冷的眼睛落在裴敏身上,以一种公事公办的口吻道“裴司使的营房,不在这边。”
“天色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