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茂行低着头,面带嫌恶“我生来便不爱圣贤之道,四岁就求着老太太找了武师傅磨炼拳脚,倒是齐君行自小就会读书,也比我更讨父亲欢喜。”
“府里那是便敢给我这儿送次一等的笔墨纸砚,被我发现问起来,又仗着当时娘亲病弱,没精力理事,便振振有辞,说什么上等的不多,已给了齐君行,又说我写不得几个字,原就用不着那些好的,给了也是可惜的混账话来。”
“若非当时有祖母出面,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这还有妻妾嫡庶的规矩在前顶着,他们便敢看人下碟,更何况现在我还成了一介废人。”
苏磬音闻讯恍然,也难怪当初她杀鸡儆猴时,齐茂行支持的那般果断了,她原以为是只是他信守承诺、言出必践。
原来,是自个儿也曾经吃过这样的暗亏,才明白她的处境。
恍然之余,苏磬音又忍不住又有些意外。
虽然说着“一介废人”的话,但是齐茂行却也并没有自怨自艾。
他面不改色地咽下手里的苦药,别说吃放在一边儿的蜜饯了,清水都没喝一口,便拿了帕子擦着嘴角,嘲讽道“一起子眼皮浅的小人罢了,若要在意他们,幼时便该活活气死。”
齐茂行这话,还当真不是为着面子强撑。
事实上,以祖母待他的在意,他若是当真不愿,这几日但凡派人去与老太太张个口,这些人如何能走的这般干脆只怕连这念头都不敢有
更莫提,太子殿下派来的解毒之人,早在前几日就早已混在来往的太医里,给他留下了解毒良药,他的双腿其实已经隐隐恢复了知觉,痊愈也不过几月的功夫。
他故意一声不吭,就是故意冷眼瞧着他们自作聪明,如今要走,自然是轻易的很,但是等到他完成了殿下的吩咐,说出实情助殿下成就大业,这些人便再是悔恨不迭,哭喊着认错,想要回来也是决计不能的了。
别说他只是奉着殿下的旨意,故意装作身中剧毒、命不久矣,就算他是当真成了一介废人,也不至于沦落到和下人奴婢之流计较的地步。
何必呢与这些人较真儿,丢的是他自个的体面身份。
他上有娘娘殿下记挂垂问,家里又有祖母与表妹对他日日担忧,对他来说便已足够。
他心下里当真在意的,也就这么几个敬慕亲近之人。
齐茂行拿着帕子,仔细的将沾了药味的手指嘴角都一一擦净。
更莫提,便连夫人苏磬音,近些日子都待他和气了不少。
想到这,齐茂行微微抬眼,看了一眼苏磬音平和的恬淡神情,便忍不住的暗暗摇头。
苏磬音这人,论出身论容貌,自然是没得说,这心性行事,更是是个拎得清的。
只是
这也太拎得清了些
若是要妻子,他还是宁愿是表妹那样当真心疼他,整日过来问长问短,眼睛都哭肿了的贴心人。
虽说哭哭啼啼的并没有什么用处,还叫他更添了一桩操心,但这也是因着记挂他,起码暖心不是
不像苏磬音,从头到尾,都没事人似的,因他自幼习武,五感都强过平常人许多,在四下无人之时,他还偶尔听苏磬音在隔壁,和丫鬟商量待他死了,在这侯府里要如何寡居才最舒坦
好赖是在一个屋子里住了半年呢,便是没有夫妻之实,见面三分的面子情也总该有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