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几句,齐茂行想到了什么,便又忽的问道“不知大哥回乡守孝,又辗转来回,可有耽搁了读书,来年高中,有几分把握”
若是换一个脾气大的,见他一个武人来问自个春闱把握,说不得就要暗暗生气的。
不过架不住苏大哥是个好脾气的,闻言一点不在意,反而只是摇头叹息道“为兄愚笨,虽不敢偷懒。但天下人才济济,祖父从前便说过,我之前中举便已有几分侥幸,戒骄戒躁,沉下心,春闱不必着急。”
这个齐茂行之前也听闻了,身为苏家人,读书上虽也不差,却也并不算天赋异禀的那一拨。
毕竟,若是大哥当真是神童,四年前就能下场应试了,苏太傅也不会压他三年。
为此,齐茂行便略微压了声音,继续道“大哥可有考虑过,这一遭,也暂且不考等来年恩科”
说前半句时,苏大哥神情如常,直到听着了后面的“恩科”二字,手下便忽的一颤。
什么时候才能开恩科
最常见的,便是旧帝驾崩,新帝登基,天下大赦。
当今陛下还是在呢背地里议论天子圣躬,这可是大逆不道的事。
苏大哥虽还未当官,却也知道厉害,面上一惊,立时起身,便朝外头看了一遭。
齐茂行当然是确定了周遭没有耳朵才敢开口的,苏大哥瞧了一圈,最近的下人也守在廊下,决计是听不着屋里的话的,这才惊魂未定的转回身来,试探道“妹夫是说”
齐茂行这一次却不再开口了,只是静静看着他,微微颔首。
没错,单从最近殿下对他的吩咐,他也看得出,宫中陛下,是撑不得多久了。
以太子殿下的行事,等过了三月国丧,必要大赦天下、加开恩科,另取学子。
春闱三年一次,可参考的学子,大致却是有数的,明年春闱考一次,第二年再开一次恩科,便等于上一茬最优秀的已经被筛过一次,下一茬的却还没来得及跟上来。
这实质上,便是等于沾了光。
平常时候落榜的,说不得这一次就能得中,同进士说不得就能中进士,便是有把握得中的,说不得,这次就能得了三甲。
这倒且罢了,更要紧的,所谓恩科,便是新帝登基之后,第一次定下的天下门生,不论什么,第一次得来的,总是会多留意些,便是帝王,也不能免俗。
而身为人臣,能让君王记住你,却是比一次春闱的功名排次,还更要实惠千百倍。
只是事关陛下龙体,这样的内情都是瞒得紧紧的,并不会外传,寻常人便是想沾这样的光,也并未能成。
就像现在,虽说才是夏日,但是次年的春闱,就已经开始往送名了,送名也只有一月的功夫。
吏部收了学子人名数目,才可以按着名字一步步开始查明资、准备考场等诸多琐事,而对参考的学子来说,名字一旦送上去,除非病重不起,亦或者父母长辈逝世守孝这等实在不成的缘故,无故缺考者,是要落罪的。
要等恩科,这会儿便不能送名,可若是这一个月里不送名,之后又没遇上恩科,那里外里,便等于又要耽搁三年光阴再等下科。
事关重大,苏大哥不敢全信,却更不敢不信,除了道谢之外,之后的对话用膳时,便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满腔心事。
直到齐茂行夫妻告辞离去,半日里都心神不定苏家大哥这才回了书房,却是亲自磨墨,动笔写起了家信。
这事儿他自个定不了,最终,还是决定去问问远在岭南的父亲。
当然,什么新帝恩科,是决计不能明写的,苏大哥思前想后,前头写满了家常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