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姑爷从表姑娘那回来了。”
听到陪嫁丫鬟月白的禀告之后,苏磬音抬头看了看窗外,还是蒙蒙的一片昏暗。
她揉了揉眼睛,话里也还带着困意“他回来倒挺早。”
说完,苏磬音就也听见了身旁雕花木槅的另一面,响起了掀帘开门的动静,紧接着,就是点灯叫水,一片细碎的人声。
月白性子稳妥,就算心里不痛快,也只是自个忍着,旁边另一位穿着碧绿裙的丫鬟石青脾气爆,就已经在愤愤不平的低声念叨“还回来作甚么这么不明不白混一晚上,养外室一般,还好意思叫一句表姑娘呢,真有本事,索性领着那表姑娘送到老太太跟前,去过了明路”
许是太生气了,越往后说,声音还越发高了起来,苏磬音不得不拦了一下“好了好了,这也不是第一天了,你还没习惯不成再把你自个气着了更不值当。”
没错,她三个月前嫁进了皇后母家的齐侯府,夫君齐茂行,侯府唯一的长房嫡孙,年纪轻轻、前途无量,长的又是唇红齿白,风姿特秀,任谁都挑不出一处不好
只除了一点,她的夫君齐二少爷另有真爱,丁点儿都不喜欢她。
新婚之夜,齐茂行便立即她摊了牌,只说连累她白担了这个名头,等他说服了父母长辈之后,就要与她和离。
才是三个月之前的事儿,苏磬音还清楚的记着自己刚听见对方这话的时候,心里有多惊讶。
苏家祖父自小偏疼苏磬音,因着年前日渐病重,原本就担心自个若不在了,家里就要回家乡岭南守孝,几年下来,平白耽搁了孙女的婚事。
正巧遇上齐侯府有意,凑巧苏家祖父在宫里时便见过齐茂行,说他年少有为,是个好的,便催着家里立时定了下来。
苏磬音不愿辜负祖父最后的好意,也相信祖父的眼光,便没有多问,只是日日守着祖父,安安分分的备嫁。
也正是因此,她的亲事定的匆忙,在嫁人之前,有关夫家齐侯府中以及未来夫君的,都只听过个大概。
嫁人之前,她曾经也预想过,自己过门之后的许多种日子,能够一团和气、相敬如宾是最好的,当然,也可能她运气不太好,遇上了侯府高门规矩繁杂,她不讨婆母长辈看重,不得未来夫君喜欢,过得并不算十分合心意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些都不是。
红盖头刚刚掀起来,她连自个未来夫君的模样都还没太瞧清楚,对方一开口就要与她和离
不过即便是当初再震撼,如今三个月过去,苏磬音也算接受了这件事实。
齐二心中自有有情人,她插在中间又有什么意思
只要他当真能说服了家里,和离便和离吧。
石青一说起这位表姑娘来,就是满心的气不过,倒是月白怕再这么说下去叫苏磬音不痛快,在一旁拉了一把,只叫她手下赶紧着,莫耽搁了小姐出门梳妆。
石青虽然脾气有点爆,干活却是最麻利的,闻言闭了口,手下翻花蝴蝶一般,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将苏磬音上上下下,打扮的妥妥当当。
苏磬音从琉璃镜里打量一眼,垂云髻松松挽在一侧,斜插几支金钿珠钗,轻敷脂粉,淡扫蛾眉,一条对襟云绸裙,素色的底子上衬着几支精细的傲雪红梅,既舒服轻软,便又不失端庄,当真是再好不过,就满意点点头,站起来吩咐一声“开门吧。”
这个门不是屋外头的门,而是就在屋里东面的木槅扇,这些木槅的原意,本是分个内外间,夜里时像这样合上,或是只留一小扇门,既暖和又安静,等到了白日里,就全部打开,敞亮通透,也显得屋子宽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