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的。”药师兜说道,他只需上前一步,就可以很轻而易举地按住君麻吕的肩,细长的手指穿行在那些银白柔软的发丝间,将后面连同右边的长发辫在一起。
这些当初由重吾做的事,他做起来也十分得心应手。
君麻吕披下的长发被他细心辫成鱼骨辫,既不会十分紧密、叫人觉得箍头发,又不显得蓬乱的模样,左面梳不起来的碎发用白色发带束起、再用发夹固定耳后。
落落大方得适度,正好离轻佻还差一些距离。
银发少年微低着头在镜前端详自己的新发型,两鬓有碎发落下来,又掠动飘动在身后涌来的春夜的风里。
“会不会太女孩子了一点”东临抱着待会儿要换的衣服等在后面,“不过也没办法,没有时间了,之后再叫老师过来帮您修理吧。”
他等着君麻吕梳洗完毕,又帮助他穿好雪白的族服,虽然不是第一次带着辉夜的族徽,但这一次意义却是不一样的。
君麻吕在镜中观察自己身后的月亮,直到出去外面的东临再次回来。
“该到您登场的时候了。”
那次披露宴,也许是辉夜的族人们第一次看清君麻吕的颜容,也是最后一次。
因为
“他们怎么能直视你的脸呢”
在之后回归到日常生活里,感觉到了很多不能适应的地方。
每日只能用两餐,一道菜只能吃第一口,表现出对什么很喜欢是一种不礼貌的事情。
舅舅这样教他。
紧接着,在疑惑为什么人们跟他说话时是盯着地面的时候,就被告知了他的脸不能被别人看见的事实。
“他们没有资格抬起头看你。”
“东临也不行”君麻吕问道。
“不行。”
“可是,我们”明明以前都挺好。
“以前是特殊情况,又是在外面。现在却不大一样了不是么你已经回来了,既然是辉夜的少主,就要有少主该有的威仪与姿态。”
辉夜宗信注视他碧绿的双眸,倏尔无奈地叹了口气,“也不能太为难你,君麻吕,你刚归族,一切都要学会慢慢适应,须知你母亲当年也是这样过来的。”
提到赫映姬,银发少年往往就没有什么话可说了,他对母亲那样向往,只要有关于后者的、就愿意去听,即便他回族已有一月有余,即便在这段时间里,赫映姬从未露面与他相见。
辉夜宗信在梳妆台前为他点上眉间的两点朱砂。
寝殿内窗明几净,四面拆空挂上竹帘,以应对即将到来的夏日,此刻周边一片亮堂,木质地板上在光下干净得可以照见人影。
“族人们的态度你感觉怎么样”
舅舅为他梳理长发。
族会过后不久,他们就请了族里德高望重的长辈为君麻吕修了头发,把右边也剪短了,一刀削平地,两边对称极了。
他一共会梳37下,这是个幸运吉祥的数字。
“很好。”君麻吕想了想,他保持矜持端庄的姿态思考。
他一早预料的是冷眼相对,真正碰见却千差万别。
族人们尊重他、敬畏他,没有人会用轻蔑怀疑的目光挫伤他的心。
虽然不知道他们转变的原因,但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重要的是,你觉得好。”辉夜宗信梳到第三十六下,他停顿了一下地回答道,“你觉得好,他们才好。”
他梳完最后一下,就放下了龟壳做的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