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嘉面上有窘色,心里有响鼓,“彼此彼此,不要五十步笑百步。”
“但话说回来,押金一万二我摊七成,相当于你欠我四千。哪家欠债的像你一样对债主颐指气使啊”
她不言声,用鞋底碾住一块石子,滚来磨去,喉咙也似有石子一径坠到心底。
陈彻该是在把玩火机,末了正声问她,“你想好了吗想好我们就找个时间一起去看看实景。”
这事儿怎么说
犯不上“兹事体大”,也不至于“区区小事”。
可自他嘴里递出来吧,就好像轻巧得很,仿佛从盒里捻出根烟,合着“抽不抽”的蛊惑一道送与她。
这也无怪,众生相如此
女的主动就是蝼蚁推墙;
男的主动就是蝴蝶扇扇翅膀,也能在大洋彼岸掀起骇浪。
徐嘉不甘心蚀本,于是说“假如开火仓的话,食材费和燃气费你承担。”
对面噤默,随即回“嗯”。
“还有,物业费都是一年起交的,长陵小区我看也不怎么上档,都是市建前的老小区了,后头紧挨老城厢的。物业费估计不贵,所以”
“所以我交。”
徐嘉稍顿,继而温吞地“嗯”了下。
随后那头切切窣窣地轻笑起来,大抵是他醉在兴头的缘故,嗓音里满是隔夜酒或事后烟的懒怠感,在阒静衖堂的烘托下,尤显拿人。
徐嘉当即劝自己醒神,然后疾步往巷口奔。
跑的时候,不觉耳根发痒,也辨不清是给夜南风挠的,还是别有他故。
“所以守财奴这是同意了”
话音一落,徐嘉疾趋出巷口,豁然有光,远光灯仿佛洞穿她一般投来。她再度“嗯”一声,音量被车水马龙吞掉一半,但陈彻听清了。
“那么,存下我的号码。”
隔日徐嘉跟随张医生去102病区,陆教授也在场,一行人准备让宋父知悉孩子的手术计划。
不测变故前,医生的态度至关重要。
病患及其家属必会茫然无措,如堕烟海,这时候医生便有掌舵的责任。
这算是徐嘉悟出来的道理,尽管她离实践躬行还差一颗坚强的心脏,以及百分百的沉着镇定。
宋更生的病况不容乐观,由于体质过差,瓣膜上的病变近似于定时炸弹。
何况他曾经错失过最佳的修复良机。
心脏在无法自愈的情况下不断耗竭,等于是说,眼睁睁堤坝上的蚁穴越豁越大,最终戕害他的生命。
故此陆教授建议,“我们研究出来两个方案。a方案是我们心内科单纯的介入治疗,也就是把支架放进去。血管太窄泵不动,好比家里水管堵了,我们想办法将它撑大。但这么做不利于小孩的发育,他毕竟还小,还在生长。那么b方案呢,就要动用心外的瓣膜修复术了。为什么我们更倾向于b
因为它能从源头上补漏,算是以一驭万的计策罢。”
方才眼瞧这一拨状似精英的医生入里,宋父心里就犯咕啜了,都动用科室里的人中龙了,怕是要讹掉他不少钱。
他于是接口,“肯定b方案更贵吧”
徐嘉旁观他一脸抠搜样,不由心生反感。今儿个若是她拿权的话,听见这样诛心的话九成九要怼回去。
册那钞票能比儿子的命要紧
陆教授则不然,面色始终平淡,也没同你来笑嘻嘻那套。意见不和是家常便饭,不必要置气,我们是医患关系,就事论事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