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学会了穿刺抽脓,针管一出她退避由老师完成后续,翻开手机即看到这。
记忆被冻存的情况下,偶尔一个细节也可成为撬开它的冰铲。
徐嘉目光定格片刻,默然搁回了手机。
岁序更新,三个月不长不短,恰使人能遗忘很多。
陈健民在省立的名传美谈早成云烟过眼,新院长走马赴任,职风尤其端正清廉,院内上行下效,省立的发展较之过往更甚。借此,新院长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封神。
徐大为四月份的手术很成功,妻女二人吊在半空的心终可以放下。
但他预后不算顺利,人的精神也比从前差大半截,回归桃李目前看来还是奢望。
徐嘉已然鲜少在医院听闻“陈健民”三字,时不时遇见几名护士碎嘴,再加之新闻的证明,可以知悉他早就锒铛入狱。
刑期判了二十年,是他应得,亦是卫计委领导杀鸡儆猴的决策。
如此,好像没人来问过,或者告诉她
那么陈彻呢
仅有一本圣经,在三月末当天由郭一鸣转交给她。
书到她手上,封面旋即被眼泪打潮。
“你打开看看,翻到封底内页。”他这样对她说。
徐嘉于是照做,待看明白那页的留言,眼泪淌得更猛。
她心里淡哂,这人是何其自私
留下一句“等我,无论如何等我”,料定此话能牢牢捆住她,利用她的不忍、放不下,因而其后的日子都要为这个“等”字而活。
徐嘉泪眼朦胧地问郭一鸣,他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后者凝视着她,歉意满满的面容。
“我不知道,”他说,“也许要受到惩罚,也许亡命天涯。”
她接不上话,每个心跳都牵引疼痛。
偏偏郭一鸣又补言“总之,日子不会好过。”
语落,徐嘉扬手将书掼在地上,砸杯似的,虽然没有玻璃碎开的声响令她痛快一场。
眼泪呛得话语卡顿,她发泄,“谁他妈爱等他就去等,我不等”
郭一鸣束手无措状,傻站着觑视她。
他也是真的未曾看过这样的徐嘉。
印象里的她,山水明净,淡然处之,好像连悲伤都来得不卑不亢。她难得失控过,总是三军夺帅般的镇定。
才思及此,他视线一抬,又望见掉头就走的她哭着退回来,蹲在地上捡起书捺进怀中。
而后小姑娘就一直蹲在那里,泣得像个与双亲走失的儿孩,又比高考发挥滑铁卢还要凄惨。
那一霎郭一鸣同样在想
陈彻,你的确是太自私了。
徐嘉退出院大楼到花坛边沐阳,这会儿才敢无巨细地浏览chester自杀的快讯。
只是他的歌迷,热衷程度甚至敌不过真爱粉的一半,她却同样感到悲悯,就只因他在自己心里别样的意义。
她现在也听不得一个完好的人突然玉殒的噩耗,总觉得会如容骞然那句谶言一样,某个人也注定没有好下场。
凑巧,容骞然在这时找见了她。
几分钟前他在诊室望见她失魂落魄的背影,便觉察到了异样,走廊、门诊大厅遍寻不获,来到第三个选择楼下花坛。
她果然在此。
小姑娘越发冷感了,气质由内至外地浑然一体,阗玉色日光泼她身上,像照一尊千年不动的玉雕。
容骞然遂把声气压得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