拽开窗帘漏进日光,陈彻翻身坐起叫唤米线,连叫几声皆不得应答,于是无故从脑海里打捞出某个人,天生具备与生灵亲近的本事。
想着想着他开始心烦意乱,甚至心痒难搔。
她早就开学了,投身校园仿佛扎进人海不见,再不于社交网络上显露自己生活的蛛丝马迹。
陈彻时而魔怔地点进她朋友圈,那片空白就像风筝断线后,人只能徒然站在地面看浮云。
这个人也是能狠下心的,主动将他们谪为了陌路人。
频生念想后他没忍住,钥匙外套胡乱一抓,一口气从楼上奔到车里。
平城着手修建轨道3号线,通衢小道被挖得满目疮痍。
路不好走,尤其越接近平医北区,益发有蜀道之难。陈彻一路蹙着眉,按住耐心七弯八拐,不停改道,好不容易开到了距离平医三百米的十字路口。
刚好红灯转绿,前方一排长队移动得极其笨重缓慢。
陈彻耐性告竭,猛凿两下喇叭以作提醒。
收效甚微,前车牛行般轧过线,到陈彻又恰好变成红灯。
他握紧方向盘深呼口气,听见电台主播在读鸡汤文,有八个字清楚地落进他耳中
一生无成,半世潦倒。
红灯还差十秒熄灭。
陈彻抓根烟塞嘴里,搓转方向盘掉头离开。
大四是医学生涯的分水岭,游走在书本与实践的边缘。
而这过程意外地没生枝节,徐嘉在平稳中砥砺前行。她一直上进且谦虚,努力保持科科绩满,犹待羽翼完全丰实。
时间穿针引线,确实有极好的修补能力。
徐嘉每晚把桌头灯催赶到最烫,渐渐地就快忘记自己是个抑郁症患者。
她按时吃药咨询,和父母一周三次联络,除此之外,不想其他。
至于容骞然。
他们的相见大部分发生在教室楼道和实验楼,徐嘉更愿意将之看成不期而遇。
只是积少成多,她反应过来时,角角落落已开始刮起他和她的绯闻流言。
容骞然给过暗示,在一次集体听报告的院会后。
那天下纤细小雨,整个本部校园像在五里雾中。
徐嘉雨伞被人谬拿,只好委屈才领到的优秀学生代表证书,双手托过头顶挡雨。
石阶光致滑腻,更兼她一直在回想会上衣冠楚楚作报告的吕陶风,于是一出神落脚有误,险些径直栽下去。
临危相救的人就是容骞然。
徐嘉错愕回眸,看见一架雨渍零星的眼镜,在想究竟是他料事如神,还是他起初就跟在后方。
容骞然抽回手,“你要真摔下去了,会有多少人担心”
徐嘉笑他言重,站稳后一仰脸,伞已不动声色地移了过来。
身畔人声线顶低,说“我没言重,至少我会担心。”
徐嘉下意识扭头看他。
容骞然轻敛眼皮,目光只凝在她脸上。
“我的意思你懂吗”他拧紧伞柄,骨节因太用力而发白。
徐嘉也不知道为什么,猝不及防丧失了语言能力。
容骞然等了许久,兀自别开脸笑,说算了,一起走吧。
徐嘉立时往后撤,直至能感受到雨淋,抬头说“你先走吧,我”
容骞然一眼看出,说“你别费劲想了,我懂。”
徐嘉局促不已。
“那我先走了,伞留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