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时雨声骤起,冬雷劈裂铅灰色的夜。
陈彻蹙着眉一转头,看到尤黛雯凝重阴沉的脸。
门外的医护人员把脚步与话语压低,门内也只能听见空调的气息交换音。
尤黛雯坐着不动,“醒了”
陈彻没应声,应什么好像都很狼狈。
“年关了,你能消停吗你爸都知道安分,你倒好,捅一大篓子。”
陈彻从被子下抽出手臂,以腕盖遮双眼。
尤黛雯叹了口气,不断聒絮,“不说话逃避有意义吗你跟那些混不吝的人玩我没意见,怎么玩我都没意见,只要你别轻易动人家。他们哪个不是含金衔玉生下来的你动他们等于成心往火坑里跳”
她停了唠叨,陈彻用虎口揉揉额头,笑了。
“笑什么”
“笑我不知道你是在担心我,还是担心殃及池鱼。”
尤黛雯气到失声,眉梢扬起、眉间皱陷,窗外的电光火石不断明灭在她脸上。
她自然有理由生气。
唐应生父亲并非善茬,获知儿子被打伤后第一时间赶来医院,颇有掘地三尺也要手刃祸首的架势。她举目无亲、势单力薄解决不了,到底电话求助的付星爷爷,请求他委人来劝。
于是浩劫平息,以人情债的方式收场。
隔日徐嘉在医院碰见容骞然,他第一眼就问“昨天怎么走得那么早”
徐嘉想了又想,最终认为不答为妙,强撑涵养勉力一笑,就当是带过了所有事。
然而容骞然是个很特别的人。
他用令人发指的观察能力研判几秒,单刀直入道“嘉嘉,其实你笑不出来的时候就别勉强。”
徐嘉一愣,嘴角漏出自作自受的苦涩。
“想哭就哭,也不是什么丑事。”
“但我说实话,”她淡然自若地望向别处,“我确实是个不太能当众哭出来的人,很少很少。”
就连丁瑜出事当日,她也未曾想过就地大哭一场。
容骞然好似无奈地失笑,“话不要说得太满。”
整肃完大褂衣襟,他复又语重心长地说“兴许哪天你就会食言。”
徐嘉抄着口袋默视窗外,看烟雨坠打十丈软红尘。
她居然把这话听进去了五成,在想会有哪天、哪个人有此殊荣,能令她当众悲声。
对谈没持续太久,就告一段落。
临近晌午,黄老师忽然出现在见习生专用的休息室里,一看屋里只有徐嘉和容骞然,下巴一撇将他们一同唤了过去。
她在前举步生风,徐嘉他们就在后奔轶而跟。
“新生儿科新接了一个小病人,其实本不用我带你们去,但我希望你们能接触一下。”
从东向西,门诊部跨越到住院楼,快到形同白驹过隙。
徐嘉甚至来不及问是什么事,人到了一看,答案自在无言间。
那是个新生一周多的核黄疸患儿,从老家卫生所紧急转院而来。家人来前抱着誓死也要医好孩子的决心,砸锅卖铁、东挪西凑,总之声明钱不在话下,孩子一定要保住。
徐嘉站在门框附近,看黄老师俯身对孩子母亲说“还在月子里头,把棉袄裹上。”
晴后阳光如春风化冰,窗棂上的红牵条晃了一晃,她以为这该是个温馨的场面。
远近儿啼声起,容骞然扭头与她对视一眼。
随即病房里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