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黛雯也并非完全动弹不得,只是偷懒爱借轮椅代步。她看到药袋的瞬间,下意识就弯腰伸手去够。
陈彻慌乱不已,旋即蹲下来伸手去抢。
两旁是来回穿梭的脚步,陈彻手指率先捺在袋子边角,同时看见付星凑过来扶住了尤黛雯。
三人一并抬身,对眼下时间又拨回正常的走速。
陈彻略微观察了一下,尤黛雯应当是没看出那药叫什么的。
只是付星有没有看出来,他也说不好。
回到楼下,陈彻到窗口又候了二十分钟。
天空开始洒雨,一丁点寒嗖嗖的细丝,令人不觉得是雨。烟雾氲得雨丝十分虚幻,整个画面有点曼彻斯特的迷离感。
陈彻大一的时候也不是没对付星动过真情,他那时候在曼城根孤伎薄、举目无亲。
按说也是付星先招他的,跟陈健民的套路很像,欲取他信任,必先以糖衣炮弹投之。他们起先就是正常步骤的交往关系,一个月左右后她突然对他说,自己因为忤逆家人的意思搞乐队,被家里断了财路,所以想问他借点钱。
陈彻也没多想,说借什么的搞得那么见外,他的钱她随便用就好。
结果付星把钱拿走了,也不全用在日常开销和乐队创建上头。
她好像戒不掉奢靡成风的生活,拿他的生活费刷各种奢侈品,并上传照片到社交网站显摆。陈彻慢慢就觉得不对头,碍于付星因跟家里人关系不好故而精神不稳定,隔三差五以割腕自残要挟他。
这事情就好像狼来了的故事,几番折损后陈彻差不多也乏了,付星最后一次这么干他干脆狠狠心置之不理。
不像外人传得那么传奇吧,他们各自都挺自作自受,这段关系草草开始也草草告终。
但不了解此事的尤黛雯对付星甚为满意,不必问也晓得,假如将来陈彻真要考虑男婚女嫁,尤黛雯必当付星是绝佳人选。
其实也快了,陈彻比徐嘉大上两岁,二十三的年纪再过两三年,到长辈面前必然躲不开这种事。他小时候跟着陈健民的安排各个学校来回转来转去地折腾,耽误过两级,由于总是跟不上,渐渐也对学业消弭了兴趣。
那头传来门开的声响,陈彻摆头一望,手在窗台上将烟掐灭。
走过去,徐嘉静坐在椅子上,面目无神。她眼底像死潭一样的水光,看得陈彻心口一紧,完全弄不懂是什么样的折磨会使她变成这样。
高二那年他糊弄完期末试卷,甩上书包扬长出门。
她也像现在这样乖静安然地等他。
不过那天她是笑着的,夭桃双目沁出粲然笑意,单手向走廊外伸,使劲压着喉间的激动对他低喊“下雪了”
那堂是英语考试,分科之后不必再考其他,于是徐嘉说要骑车带他去吃米线。
陈彻答应的时候也没想过那地方有那么远,直跑到小县城里头。
雪茫茫的天,冻得人手都吝于从口袋往外掏。徐嘉愣是不戴手套骑了好远的路,吃了一嘴的冰渣,就为了应证她那句诺言不假
“你信我,没有哪家比那家更好吃”。
那天的雪罩满那辆电瓶车,再回忆时它的样貌都有些模糊了。
直到郭一鸣同意合伙时陈彻请他在茶楼吃饭,郭一鸣放下茶杯时感慨道“其实你们得认我是媒人,徐嘉借我的电瓶车不知道借多少回了。”
陈彻听着他说,经年尘世就似被惊蛰一雷劈开。
她什么也没有,奉献的时候也只剩一颗真心。
纯洁得像那场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