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心里说,她始终喜欢他。她是那种被家庭逼到胆小又有反骨欲望的人。
倒也曾妄想重新开始,但陈彻之后没空窗过。
那点希望便渐渐溺毙了。
徐嘉并不记恨父母。
只是感到遗憾,当初其实可以更勇敢一点。
陈彻才发现姥爷佣雇的管事换了人。
原先那个阿婆在家里呆了五六年,他问起为何要辞歇她。
尤戚戎一言难尽的神色,“还不是你妈。编排人家居心叵测,图谋不轨我的遗产。好话歹话都被她说遍了,人家勤勤恳恳干了许多年,怎么着也忍不了哇,自己跟我辞的,我也不好留她。”
陈彻手里把转着姥爷的多宝串,灰青烟幕后了然地挑眉。
“那我不意外了,”他笑,“这德行像她会做的事。况且近年什么保姆敛财的新闻蛮多,她这人成天到晚瞎琢磨。”
“瞎琢磨也不搁到该琢磨的地方。我寻思当初你爹追她,后来婚内出轨,这些事儿我都劝过,她倒装聋、脑子也不好使了。”
“她好强。”陈彻眸底一层晦色。
好强得很,连离婚撕破脸都觉得是跌份,跟陈建民纠缠至死总好过弟兄面前抬不起头。且何况她清楚陈健民的秘辛老底,爱极了他想松手又松不开的怂样。
“两个人折腾许多年,苦的不还是你。”尤戚戎难得对孙儿露出怜眷。
“还好吧,我苦吗人都眼巴巴妒忌我的家境呢。”
“你是我看大的我能不明白吗面上好像不痛不痒的,心里头八成也难受。”
“哎我求您了,别说这种话,”陈彻从长椅中浮起来,蜷了蜷肩膀,“怪他妈肉麻的。”
“你个王八蛋”尤戚戎失言片刻,又抬腿想踹他。
祖孙俩只隔几步。
陈彻淡定避开了。
粗陶壶内茶水滚沸,热腾气漾得尤老夫人的音容仿若在动。
尤戚戎望过去,定定怅然许久。
“等你在你大舅的公司有了着落,陪我去趟普陀山进香,给你姥姥做七十五阴寿。”
“成的。”
“你姥姥生前爱去,还替你求过愿,保佑你一生平安健康,娶妻生子顺当无忧。”
“我那会儿也才五六岁吧”
“怎的还不乐意啊,你以后谢她都来不及。”
陈彻掷下串珠,托腮道“哪能不乐意。借姥姥吉言吧,要能真如此我就阿弥陀佛了。”
闲坐半晌,管事刘妈撩开门帘子进了屋。
她是个本乡绍兴的遗孀,来时被尤黛雯提醒过自己干不长,行事分寸尤其妥当。五十八的岁数,配张极年轻的脸,随性搽点面霜也能看出五官不俗。
刘妈抱一叠刚晒暖的小毯,走近了分予祖孙。
路过尤戚戎时他仰头看她,微笑好似扁舟泛开。
“你总是周到,心细如发。”
刘妈赧然,撤两步道“刚刚接了电话,您二公子晚上来看您。”
“哦聿中要来,”尤戚戎若有所思,“那就乘个顺水船”
他望向陈彻,“晚上给你办个洗尘宴。”
老辈人向来作兴这种无用的热闹。
陈彻反应平平,“有什么好办的,二舅是来探望您的,回头又背地里讲您偏心。”
“我说办就办”尤戚戎把脸一横。
“行行行,那就随您。”
刘妈留下两盏茶,无声息地退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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