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叫没想好后路,起先为避风头当成院长,让你们把钱带出去,这一来青山是在了,柴可不一定有得烧。”
唐应生喋喋不休,那把沉嗓挺具催眠效应。
陈彻恍惚只听几句,就伏盹睡了。
而后,入了个渺远的梦
零五年进暑的福绥大院,蝉鸣盈耳间翠绿浓淡。
陈小少手倦抛书,仰卧在藤椅上,二郎腿架得有板有眼。
他在门外阴凉下,门内躺着升帐之后补眠的尤戚戎,穿身白冰纹绉单袍,怀抱个收音机听戏。
听的自然是昆曲,受幺女耳濡目染已深。
唱腔细如一根针穿引着日光,春秋词笔正是墙头马上
墙头马上遥相顾
一见知君即断肠
笑随戏伴后园中
此时与君未相识
陈彻听得呵欠连天,扑扑扇子游目四顾,从而瞧见院门边徐嘉的身影。
还未长开的清瘦四肢,探头探脑好似举目无亲,尤显懦弱可怜。
他失笑,从椅上挣起后疾跑过去。
彼时的徐嘉望见他迎向而来,有种守株待兔成功之感。
“来找我”陈彻刹住脚,握着扇子在胸前摇了摇。
“嗯”她低应一声,慢慢摊开手掌露出钢笔,“来将这个还给老爷爷。”
“嚯,那便不是来找我的。”他使坏,“没意思,我回了。”
“嗳”小姑娘连忙找补,“你就当我找你吧,帮我把笔还给他。”
陈彻被声音截停,回眸间对住她一脸急相。
怎么说,她像是泪水尤其丰沛。
这一闹,眼圈儿就泛了点红晕。
“你别哭啊,”他不敢再恫吓,“逗你罢了,我可怕姑娘家哭了”
徐嘉抵住下唇摇摇头,“我没哭。”
意犹未尽,抵死逞强。
陈彻笑出了声。
“你上回给我写名儿,我也没猜出个谜底,你不如再写一回罢。”他不疾不徐道。
“在哪写写了你就能帮我还笔吗”
于她而言,钢笔兹事体大,其他都往后排。
毕竟这是她父母教的。
徐氏夫妇,虽为中产阶级,却信守“礼教之大方”,家风历来传统周正,绝不许小女无功受禄,更何况是这样矜贵的东西。
徐嘉因此没少挨骂。
“嗯。”陈彻沉吟几秒首肯了。
于是她拔开笔盖,抓来他的手在上面写。
笔未填墨,但走动后也在他掌纹落了无形的筋骨。
徐嘉反复数次,才让陈彻看清首尾,更看清她垂落颤瑟的眉睫。
嘉
亏他一直误以为“加”,“加号”的“加”,也就是符号。
又可与十字乱真,而他本名谐音是“十七”
小毛孩的臆想就这般天马行空。
陈彻作恍然大悟状,“郭嘉的嘉呗,你听过三国的说书吗曹操的第一谋士。”
徐嘉懵懂摆了摆首,皎亮的眼眸。
“那算了。”他扇风,老沉沉腔调,“这下我可算明白了,无憾无憾。”
语罢,这人便甩袖回身,扬长而去。
徐嘉缓半天才发现笔还遗落手中。
迭声呼唤无果,又觉岗哨森严可怖,她没胆子僭越。
终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