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子们争相阅览金榜, 心急如焚,人山人海构成一道道人墙, 有个青衣书童却与其他拼命往里面挤的人不同, 使劲往外挤,待他喘着气挤出人海, 才瞧见他家公子正在一处茶肆里静坐,细细品茶, 没有半分着急。
公子着白衣, 面色淡然,当书童抹着汗匆匆赶来时, 他微微抬首,指了指对面已经放好的茶汤, 低声道“先喝口茶,不必着急。”
书童谢莱知道,他家公子一向待人温和,他也不再拘泥,将茶水一饮而尽, 这才笑嘻嘻地说道“公子,您中了头名呢,回去主母该高兴坏了。”
谢容淮脸上却没有半分喜色,他动了动手,将桌上的茶用尽了, 揽了揽衣袖,正欲离去,便听茶肆的主人说道
“这春闱一过,也不知多少大人要来个榜下捉婿就连当今陛下,也正打算在今科进士中替嫡公主选婿呢”
谢容淮面色一顿,不自觉地停住了脚步。
旁边有个书生闻言,笑了几声,道“也不知哪个举子有福气得到公主的青睐。”
这时,一个面容猥琐的男子却嗤笑了一声,“这算哪门子福气,一个哑巴公主,娶回家也只能供着,恐怕床榻之上都像条死鱼,简直是晦气。”
谢莱下意识地朝着他家公子望去。
谢容淮脸色铁青,一向温柔的眸中闪过阴郁的情绪。
他心尖的怒火片刻就翻涌起来。
他走到那男子身侧,腿一钩,将木凳掀翻在地,那男子不可避免地摔了个狗吃屎,摸着屁股骂骂咧咧道“哪个不长眼的敢动你大爷知不知道你大爷是谁”
他还欲再说,下一刻一把闪着冷光的刀子就逼在他脖颈处,他顿时住了声,惊恐地望着面前的男子。
面若冠玉,君子端方,可那双眼眸中却闪着寒意。
谢容淮冷冷地望着面前人,手起刀落,次啦一声将那人裆部划开,力道精准,将大腿两侧的血肉也翻了出来,他站起身,收了刀,望着地上吓得痛哭流涕的人,出声道“非议当朝公主,该当何罪如你这般龌龊之人,又怎配议论公主若再有下次,本公子必将你送至京兆府,届时刑具加身,皮开肉绽,阁下尽管一试。”
那猥琐男子再不敢撒泼,只是一个劲的磕着头,只等谢容淮的身影远去了,才捂着血淋淋的裆部,在众人的嘲笑声中落荒而逃。
即便惩治了那人,谢容淮的神情依旧阴沉。
他坐上马车,听着马车外商贩吆喝,心乱如麻。
这些年来,她难过,开心,只需一个眼神他就能知晓,正因为如此,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是一个多好的姑娘。
她身为公主却并不娇纵,常人看来,她有些冷漠不合群,但在谢容淮看来,那不过是她的一层壳子。
壳子里装着善良,赤诚,以及小心翼翼。
她缩在壳子里,生怕付出真心,再被抛弃,因此她交友谨慎,对待感情更是谨慎。
她那样美好,世人却只盯着她的残缺,群起而攻之,污言秽语,令人作呕。
天生弱疾,口不能言,并非是她愿意承受的,上天生来不公,世人却更加不公。
谢容淮除了对那些诋毁她的人感到愤怒,更多的却是后悔。
两月前的一个夜晚,那时他还住在大内的南华阁,夜间饮酒醉了,不知不觉就走到长乐殿门前。
殿门未曾闭合,宫苑里,少女正持着灯笼,往梅树上挂着祈福香囊,月光盈盈,落在少女的身影上,略显孤寂。
他听见她的侍女说“公主莫要为婚事烦恼,等春闱事毕,陛下定然会挑合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