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无数次在黑夜里回想长大过程中的每一个节点,如果他认真一些,如果他无所畏惧,如果他遵从心意,如果他放下那该死的毫无意义的自尊心,一切都会不一样,他看得见自己和唯一放在心底的人的未来。
梁知一的手放在膝盖上,徒劳地抓紧又松开。视线无从聚焦,他用力眨一眨眼睛,才能慢慢看清自己手上的伤痕。
乌青的痕迹提醒着他,告诉何云远该做什么,是现在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事。
罢了。
“不要让乾坤出现在合作方名单上,不要让她伤心。”
何云远了解了应该持有的立场,不再作他问,起身道“谢谢。”
何云远走过他身边的时候,只听见他看着窗外哑着声音,似自言自语“初中的时候,溪溪给我写过一封信,被李乾亮恶意传出去,成为别人谈资。我那时候很混,不知道要去保护她。”
一直假装看风景的服务生小姑娘拽紧了店长的袖子“要打了要打了,店长你看那个站起来的帅哥手握拳了,手背青筋都出来了。”
又被店长敲了个栗子,压低声音训她“店里有人打架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就说了两句话的功夫,她们再看过去,站着的帅哥已经推门出去了。坐着的帅哥头都没有转过来,依旧看着窗外。
午饭时间,窗外一对穿校服的学生走过,男生手上拿着关东煮,女生同他说着什么,说完笑起来,男生等她笑完递一串关东煮过去。
梁知一恍惚着,许久才反应过来何云远走的时候对他说了一句话“她已经长大了,独立、自信,如果有一天她需要人保护,我会在她身边。”
何云远在车里坐了一会儿,一直想起她才提过的,小时候没有特别好的朋友。
不由就把梁知一的话和方芷说过的讯息拼凑在一起。
他只能想象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又乖又沉默的样子,却无法跨越时空去给她一个拥抱。
何云远回来后,杨文轻易就闻到了他身上的烟味,提醒道“老板,去里面更衣室换身衣服吧,烟味能闻出来,小心挨家法。”
何云远看他一眼,抽出乾坤的一叠文件推给他,“去把有问题的地方重新整合打印。”
他去换了衣服,待杨文整理完,直接去物流部。
杨文拿上资料跟着,第一次觉得老板在想什么很难猜测了。
但他隐约觉得,自家老板出去一趟的结果是,要用雷霆手段对乾坤货运出手了。
物流部会议室内气氛焦灼,入围物流商提交的rf文件被扔在桌上,何云远又接过杨文递过来的材料,丢给负责人陈经理。
12月的天气,陈经理脸上冒出汗来。里面罗列了所有一轮招标公司资料和另一份调查资料的对比。一个个醒目的参数提醒着他的失职。
光是打头的几页里,一家公司竟然存在把危险品冒充成普货运出去的不良记录,还不止一次。
何云远问他“有没有启用物流合作商进行绩效评估的程序”
陈经理答不上来,原以为他上次关注这件事只是摆出新领导的风范走个过场。
毕竟腾炎没有总监级别的领导管这些,从前各市场凭关系塞一两个相关合作方进来也是人之常情。
陈经理继续听他训诫,这位总监的怒气并不会体现在语气语调上,反而严谨地像在开研讨会,任你发表意见。
可他对具体事务掌握的程度、背后透露出的问题的严重性却使他冷汗直冒,无话可以应对。
何云远的手指敲击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