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对怀里搂着一个用包在襁褓里的小孩子道。
这孩子也太小了一点,估计一岁都不到的,像一只溺水的小胖老鼠,充气式的圆鼓鼓的手还一下一下的乱晃, 勾着鬼的头发把他的头往下扯。
鹤衔灯才不敢低头呢,他只能勉强的抬直自己的背, 像只天鹅一样把脖子脖子耸得高高的, 假装自己是个可怜无辜的普通人。
虽然说今天是小孩的不幸日,可其实今天应该算是鬼的幸运日来着, 毕竟今天是个阴天, 但凡聪明点的鬼都会撒欢撒泼似的出来到处乱窜,完全不用顾及太阳公公的感受。
在一群鬼忙着跑出来吃小孩的时候, 鹤衔灯抱着包着小孩的破布衣服在山沟沟里奔跑,白头发像瀑布一样哗啦哗啦的在风里流淌, 卷起的弧度就像海面上冒出来的小小波浪。
他不吃小孩,他捡小孩,捡了也不会养肥了再吃,而是养大了送掉, 简直就是鬼里的异类。
不过这也正常, 也没有哪只鬼教过鹤衔灯要怎么当鬼, 他只能拿自己的标准来约束自己。
白色的鬼赤着脚, 抱着孩子走在路上, 他的头发垂下来被风吹的一蓬一蓬,都快把他的脚给淹没了。
这个时候的鹤衔灯并没有日后那么爱讲究,头发打结也好,衣服过大也好,还是光着脚不穿鞋子也好,这都不是一个鬼该计较的事,人才爱关注这些呢。
和大多数鬼一样,鹤衔灯不是很在意自己的仪容仪表,和大多数鬼又不一样,他更在意怀里的孩子有没有吃饱穿暖。
“乖乖啊。”少年模样的鬼轻轻的摇晃了两下怀里哭出声音的小孩子,“不要怕,不要怕哦。”
“我记得在这山里面一点住着一户猎人,他们似乎很想要个孩子,但是不管怎样都没有成功,把你送过去的话,以后就可以过上好日子了吧。”
“猎人都很好哦。”他在和宝宝说话,“他们会打猎,打猎的话就会有肉吃,肉还可以卖很多的钱”
鹤衔灯点了点孩子的鼻头,看着那孩子凭本能摸索着抓住了自己的手指,嘴角上扬,舒展开一个有些心酸的笑容“你在他们家的话也可以长的白白壮不要白白,壮壮的就可以了。”
他忙着把孩子送过去,可谁能想到,在他赶过去的时候没有看到那个标志性的猎人小屋,反而看到了一冲天的火光。
一个少年站在那,他背着手,逆光看着在火海里挣扎着的人型生物。
火焰里的生物发出了哀嚎,透过火光里忽隐忽现的剪影,不难看出来这个生物看着很是瘦弱,就像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女人。
“额”鹤衔灯指甲抠进了自己的掌心,牙齿不受控制的冒了出来,“鬼,变成鬼了”
他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咔嚓。”
鬼扭头就往后跑,不小心踩碎了一片干枯的叶子。
少年的耳朵极细微的动了动。
他抿着嘴唇,看着好像有些不忍的闭上眼睛,紧接着,他抽刀往火焰中一砍
火焰被青色的刀气扑灭了,在哀嚎着的女鬼亮出利爪扑向对方的那一刻,又是一阵刀光闪过,她的脑袋掉在了地上,和她成为一团焦炭的丈夫摆在了一起。
“也许他们睡着了,也许他们没睡着。”少年走了过去。头上扎着的马尾松垮垮的,“也许他们在天国,也许他们在地狱。”
他哼着不成调的歌,把一朵皱巴巴的小白花放在了黑漆漆的炭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