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叽啪叽,啪叽啪叽,鹤衔灯走起路来深一脚浅一脚。
他像离开笼子的小白鸟,挣脱缰绳的小白马,顶开羊圈回到一片自在天地里的小绵羊,撒着欢一路蹦蹦跳跳,一会儿在地上踢踢踏踏,一会儿又飞到空中转了好几个圈。
等那份热情劲消失后,鹤衔灯背着手,像个小老头一样往前走。
他走几步就顺走几朵花,手里握着老大一捧蜘蛛山的特产,红的白的什么色的都有,倒是衬托的他原本苍白的脸颊上多了两抹花似的红晕。
鹤衔灯就这样半飞半走到了一个小镇子上,明明都这么晚了,这个镇子上的灯火还是没停过,一丛一丛的亮点差点晃花了鬼的眼睛。
他甩掉了几个伸过来的手,又猫着腰躲过了嬉笑着的大人们的勾缠,像一条洄游的白鱼,逆行在熙熙攘攘的人海之中。
鬼很喜欢人间的烟火气,虽然他从不参与这份热闹。
迎面走来了几个娇俏的小姑娘,鹤衔灯从怀里捉了几朵粉嫩的花送了过去,惹来了少女惊喜的笑和同行的少年们警惕的目光。
鹤衔灯又抓了把白花朝少年们的头上撒了过去,趁着他们手忙脚乱抓花的功夫,躲进人群里不见了。
“这是什么”男孩子捧着手上的小白花,头一低下去就闻到了一股清幽的甜香,“好香”
“可能是野茉莉吧”少女凑了过来,“唔,真的好香啊”
也许是离得太近,也许是花香醉人,少年的脸上飞起了淡淡的粉,就像是女孩手上的花朵一样。
“不要在看花啦。”女孩子扯过呆愣愣的少年,“一起去玩了啦,我想要吃苹果糖”
如果说这些男男女女是这场祭典落在地上的烟花,大家你挨我我挨你,就算陌生也能说几句话,那么鹤衔灯就是烟花旁孤零零的小星星,身边只有一片黑漆漆的夜空。
他淘换来了一个狐狸面具,戴在脸上还没一炷香的时间又觉得这个面具的雕工太拙劣,上色太稚嫩,根本没有以前见过的那种好看。
鹤衔灯把面具挂在脖子上,掏钱又换了一个长鼻子的天狗。
又过了一会儿,长鼻子天狗也失了宠,取代它位置的是一个雕刻着犄角,表情凶恶且没有耳朵的古怪面具。
“你可真是个奇怪的客人。”面具摊的老板奇道,“这么久啦,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来这儿买真蛇面具的人。”
他咳嗽了一声,声音哑哑的,像是把嗓子当锣一样在敲“不吉利不吉利,这可是一个什么都听不进去的坏妖怪。”
“我觉得老板你做的这个好看我才买的呀,还有讲究的啊”鹤衔灯带着鬼面,不解的开口询问,“这个又怎么了嘛”
小老头啧了一声,倒是发起了脾气“没什么没什么要是告诉你了,你不买了怎么办”
鹤衔灯挠挠头,把面具戴正了些。
“不过啊,老板。”他把钱递了过去,“这里是在举行什么祭典吗怎么大晚上还在放烟花”
“放烟花咋啦瞧不起烟花”老板的手指往木箱上一碰,“这样不好,年轻人。”
“看来你不是住这儿的。”老板把找开的零钱还给鹤衔灯。他咂咂嘴,好心解释起来,“本来我们这晚上是没有这个传统的,可奈何我们的镇长信了一个什么什么教的,为了讨那个佛祖的欢心,他就在今天晚上搞出这么个玩意儿来。”
“啊,现在信仰个什么东西都需要这么大排面了吗”鹤衔灯吞了口口水,“那我之前到底是在干什么”
鹤衔灯陷入了自暴自弃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