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百里外留仙湖分流的一条小河穿过镇子,河畔的少女成群结伴乘着月色捣衣,砧杵声凄凄哀哀。
楚芜下船上岸,一不留神踩到岸边石板的苍绿苔藓,脚下一滑,台阶上云栖岚伸手来牵他顺势改为托住他的肘部。
楚芜觉得自己好丢人,一不做二不休,挽住师尊的手向后倒去
“小心一点”云栖岚攥紧他以为他当真站不稳,可周围无力可借,被他一拽,失去平衡和他一同往水面栽去。
楚芜嘴角一弯,等师尊撞进自己怀里时,腰身凌空一旋,衣袂翻舞,揽着人回到岸上,笑个不停。
云栖岚敲了一记他的后脑勺,“笨手笨脚。”
“痛。”楚芜捂住头,仍是笑。
笃速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月下屋瓦泛着清冷的光,一人挥鞭驾着一匹快马从他们身旁掠过,一路顺着河道出了镇子。
马蹄踏过的空气里残留着马粪、干草的味道,混着河边的苔藓和鱼腥味,呛得楚芜拿手扇了扇,他想修得法术后能御剑腾空飞行可真是太好了,他决计受不了马匹的气味。
“师尊,时候不早了,我们找间客栈落脚”
云栖岚遥望着不见踪影的一人一马,问他“闻到了吗地底升上来的阴魔之气。”
楚芜深嗅着那些混杂的气味,细细分辨,惊悟道,“有魔祟”
人、魔、仙、妖、鬼,修炼术法与奉行之道各不相同,结出的金丹与自带气息极好辨别,青冥派之所以在严棘峰关押如此众多的妖魔异兽,便是为了培植门下弟子如何识辨千妖百魅。
宽阔的河岸边,师徒两人并肩而行,临河的铺面纷纷打烊,余下的驿馆和客栈在门前挂上明亮的灯笼。
楚芜常听人说蜀疆险恶,然而除了那股阴魔之气,这座镇子看来与外界相差无几,甚至民风更为淳朴,他问“镇守此地的仙门哪一派竟然纵容魔物近人。”
云栖岚弹了一下他的额头,道“此地没有仙家镇守,蜀疆在南淮以西接壤西昆,民间畏鬼神而不崇仙,寻常百姓在家中供奉死去的先祖亡灵以镇家宅、保香火延绵不断你也该多读点书了。”
楚芜摸摸额头上的红印子,嘀咕道“听起来倒也古朴传统”
他还没说完,脑门儿又被弹了一下,只听云栖岚道“不学无术。”
楚芜拖长声音幽怨地说“师尊,很疼的”
云栖岚指着一旁草丛里残留的祭祀物道“旧时原巫教能在蜀疆之地大肆笼络三千信众,便是因其教义与当地的民俗传统相关甚密。”
那杂草丛里丢弃的是红烛、磨石、弯刀和一地带血的鸡毛,楚芜蹲下拨开草梗,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刺鼻,湿土下还掩埋着禽类的腑脏等腐物,他回想起余生所言祀奉妖鬼之法,虔信他们食人魂灵、以诅咒降世的神。
“这里的每家每户供奉先祖乃是用生祭,以家畜或活人的血肉来饲养凶煞,在古时,蜀疆主城烈州还有每逢节日就聚众斗尸、斗煞的风俗;亡魂吸食日月之精成鬼煞,以生灵饲喂则易成凶魔。”
楚芜捡东西的手一松,弯刀咣当落地,他晦气地拍掉手上混着血的土屑,厌恶道“恶俗。”
云栖岚问他“这些你不了解,总该知道有一支古老的姓氏被称为渡魂师吧”
“我知道”
楚芜两三步下了台阶,去河里洗了洗手,回来后把脑子里搜刮的存货一股脑儿吐出来“他们姓危,是北边仙族的分支,因犯下仙门大忌曾经被晏、白、薛三家联手驱逐出北陆,于是举族南迁来到蜀疆,此后数百年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