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他不信命。
云栖岚拿着一片青蓝的尾羽,羽毛尖扫过婴孩光滑饱满的脸蛋,逗得小孩子咯咯直笑,露出两颗刚冒头的小白牙,他不自禁地牵动唇角,柔声道“我不信,你也不要信,好不好”
小孩脸蛋干净时,他是乐意逗一逗的。
小草长得快,一转眼能跑能跳了,从此东海再无宁日。
那孤女只照顾楚芜到三岁便离去,此后小孩子只黏他一人。
云栖岚从没养过孩子,起初小草也与他认知中的“孩子”并无不同,顽皮捣乱、机灵好动,那双眼睛既天真又好奇,全心全意地亲近和依赖他,这常会令他心底的愧疚无际地滋生、膨胀。
每当那两条小小的胳膊环住他的脖子,或是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钻到他怀里寻求拥抱时,他的歉意又化为一腔优柔的怜悯和于心不忍。
改变是从那一天开始的。
那一天他看见墨池边躺着一只死去的仙鹤,长颈和翅膀被活生生折断,鲜血染红了石头,残忍得触目惊心。
而那个小小的身影趴在池边,两条小腿上翘勾着,一对小脚丫碰在一起、分开、又碰到一起,如此反复。小孩子笨拙地把小手伸进水里胡乱涮洗着,袖子搅得湿淋淋,嘴里呜啦呜啦地自言自语。
云栖岚终于意识到,他带回来的并非是一个寻常孩子,那是这三界中最有野心、为此甚至不惜逆仙为魔之人,留在世上的唯一血脉。
怎会寻常怎能掉以轻心
第二日,他把一只受伤的幼鹤放到小草面前。
幼鹤才破壳不足半月,纤长荏弱的颈子和鸟足尚未抽条,宛如一只颜色偏深的小鸭子,细软的绒毛被血色染污,蜷卧在焦黄的干草里,惹人怜惜。
小草咬住手指,离得远远的、呆呆地观望它,鲜红的血色映入他乌黑的眼眸,新奇伴随着惧怕,让他迟钝地不知作何反应,只好仰头巴巴地看着云栖岚。
云栖岚弯腰抱起虚脱的幼鹤,轻柔地抚摸它的绒毛。
“师尊,我也要。”小草奶声奶气地朝他伸手,跳起来要摸小雏鸟稚嫩的翅膀。
他置之不闻,犹见六条极细的光弦从他指尖流溢而出,由他轻拢拨弄奏出舒缓悦耳的琴音,幼鹤的伤口竟随着琴声愈合如初。
“师尊、师尊”小草着急地围着他转圈,揪着他的袖子乱蹦乱跳,“给我看看嘛,我要”
云栖岚这才回应孩童撒娇的嚷嚷声,“你喜欢它”
小草宛如小鸡啄米,用力地点头“嗯嗯”
他重重地说“那你要轻轻的,不可以欺负它。”
“好”
小草欣喜地抱住幼鹤,捧到鼻尖嗅嗅,又摇动它左右晃了晃,幼鹤发出惊恐地鸣叫,它嫩弱的双翅被揪住提到半空中,抖落了一地羽毛。
云栖岚扣住小草的肩膀,冷声问“我刚才说了什么”
小草慌忙地把幼鹤护进怀中,十分宝贝地用脸颊贴着它的眼睛,诚恳道“没有、没有,我没有欺负它”
说完小小的个子抱着幼鹤退后几步,迈开小短腿咚咚地往跑,声音尖尖地大叫“是我的啦被我带走啦”
当晚,云栖岚在竹林深处发现了幼鹤的尸体,脑袋被一块砖砸得稀烂,一根树枝穿透了颈项,两边翅膀被拔掉羽毛,光秃秃的翅骨还留着幼童细小却深得浸血的牙印。
他凝视着那滩血肉模糊的禽鸟尸首,在竹林中站了良久,刺目与惊心后是漫无边际的溟茫和惶然。
他带回来的甚至不是一个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