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不介意他的冷漠,横竖这是她的船,她搁了酒菜寻地方坐下,整理裙裾,“小仙君,这躺的是你的谁啊”
楚芜不希望她再误会,答道“我师父。”
“啊”女子先是一惊,随后恢复娇笑道,“原来是尊师奴家说错话了,还请仙君莫见怪。”
楚芜阴着脸道“没事。”
“你们修仙之人根本看不出年纪,长生不老,真好啊。”那女子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脸蛋,“不像我们这些凡人,一到了岁数就要为这张脸皮发愁。”
“都是凡人,修炼能活得久一点而已。”楚芜说。他被那鬼魂掏心死过了一次后,再不信什么仙骨了,所谓仙骨也不比凡胎坚固几分,一遇到强敌照样灰飞烟灭。
论长生不老也不过是活得还不够久,青冥派那个老掌门登云道人脸皮上的褶子可不比寻常老翁少。
“活得久多好,什么都能看见。”女子吃吃笑着,为自己斟了一杯酒。
楚芜问“你想看什么”
“我也不知道。”对方饮酒自乐,侧耳倾听船外的丝竹乐声,出神道,“我想看一百年以后这条河会变成什么样子。”
一百年。放在以前楚芜有信心活够一百年,现在他不确定了,于是他说“虽然不知道一百年后这条河会怎么样,但我师尊活了很久,等他醒了可以告诉你一百年前这条河是什么样子。”
“好啊。”那女子再次笑了,笑容柔媚可意,探视他身后软榻上的人,“活了那么久还容姿依旧,你师尊是真正成仙了。”
“没有人真正成仙。”楚芜道。即便是当世那位人人颂扬的紫霄真君,也没有真正成仙。
都是凡人,有七情六欲、嗔痴爱恨的凡人。
“好了,看在你年少乖巧、尊师重道的份上,这船今晚便留给你罢。”女子优雅起身,爱惜地掸平裙18003,“明早我熬粥,要喝可得起早些。”
楚芜不打算在这里过夜,但嘴上仍应道“好。”
等那女子离船上岸,楚芜看着那一盘酒菜想李归然总叫嚣着要去青楼,就是想与这样的姑娘共度良宵吗她是很好,下次就让他那白痴师兄来找这姑娘好了。
糟了,忘记问她名字了
楚芜懊恼着,一点没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何不妥。
他不通医理,云栖岚不醒,他只能手心贴住对方的腕部,给这具虚弱的身体渡去真气,然而并不起作用;那些精微之气不仅没有在云栖岚体内运转,也无法回到他的身上,犹如流进贪兽口中,被吞食得一干二净。
此举无效,楚芜又割破了自己的指尖,把血涂满对方被深紫色图案依附的手背;他的血是特殊的,它们不安分,且与仙道真气相冲,或许能够唤醒陷入深睡的灵脉。
他放血容易止血难,眼下没有药,床头的梳妆匣旁有一方叠好的丝绢,楚芜思虑再三拿起来缠紧手指,免得弄脏别人的卧榻。
那丝帕的一角绣着一朵栀子花和两个小字阿墨。
楚芜想大概不是她真名。
他抱着试一试心态想出的法子竟真的见效了,云栖岚手背上的紫色藤蔓再次活了,攀着雪肌玉骨疯狂扭动,弯曲交缠成细细的一股,宛若枯萎的长藤。
而沉睡中的人,浓密纤长的羽睫随抖动的眼睑轻颤了。
楚芜大喜过望,不顾手指血污去推了推对方的身体,“师尊”
但回答他的不是他苏醒的师尊,是一声来自地底的低沉叹息,凄怨幽长,诡怪无比。
河水里的寒气渗透船底入侵舱内,森冷凉意自下而上胶黏他的下肢,是极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