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料之中。”裴袁绍摩挲着眼角的泪痣,似笑非笑“内阁那群阁老,想必欲借此机会将镇南王的亲兵渗透漠北呵你且派人将此信交给姑母,我倒要看看谁才是漠北军最大的内鬼”
裴元绍说完,从怀里掏出信件交给她。
关云云双手接过,她虽不知殿下此番将如何布局,可有人想动漠北三十万大军,殿下绝不可能坐以待毙。
她将信件揣入怀中,躬身问“北环县这边,殿下可还有吩咐”
裴元绍背着手,身上方才挑了粪桶,衣物上便泛着股子说不清的恶臭。
他皱了皱眉头,抚平肩侧的褶皱。
回头,若无其事道“你这边,倒真有一事。”
关云云安静的立于一侧,侧耳细听。
“裴云之今日极有可能派死士前来花石镇,八成要置我于死地。你家夫郎倒是可以拉出来挡上一档,毕竟忠勇伯府庶长子乃宫内那位太侍的亲侄子。倘若动了他想护着的人,那位也不是个善茬。”
关云云挑眉“二殿下他为何会突然动作”
裴元邵唇边带笑,笑意却不抵眼底“蠢货而已,任人摆弄为他人做推手罢了。”
他说完觑了眼不远处的粪桶,眯着眼,似笑非笑“明日我形容凄惨挑粪桶的事儿,便得传入你家夫郎的耳中。依你家那位的性子,再听说我那农女妻主,油尽灯枯,卧床不起。而我往后处境将会愈发困难后,心情定会不错。还有什么比这更能泻他心头之气。”
关云云心领神会“此时,若京里那位派来死侍,属下派人将消息不经意透露给谢氏,以他当年与二殿下结下的仇怨,想必护定了殿下”
裴元绍不动声色的点点头。
谢念慈当年勾引镇南王,设计了一场拙劣的落水阴谋,被裴云之撞了个正着。二殿下裴云之喜欢镇南王,整个金陵城人人尽皆知。
世家郎君莫不敢动镇南王的歪心思,唯有谢念慈仗着姑舅宠爱,敢凑上前来。只可惜为人蠢笨,设计了一场落水戏码,偷鸡不成蚀把米。
裴云之抓住他的错处,逼的他远嫁黑北地一县令之女为夫。
是以两人之间的仇恨,便是血海深仇。谢氏素来心眼细如针孔,倘若知道杀他的死侍是裴云之派来的,以那人的个性非得横插一脚不可。
所有令裴云之不痛快的事儿,他做起来便会愈发开心。
谢氏对他的嫉恨同对裴云之的仇恨比起来,那便是小巫见大巫。
更遑论他如今生活处境难堪,农妇妻主卧病在床,已经可怜沦落为倒夜香的小郎。处境如此困苦,岂不比死了更令人痛快。
与关云云谈了会儿话,夜色已不早。裴元绍爱洁,身上臭烘烘,匆匆说了两句话,便让她退下。
他挑着粪桶回家,钻入净房,沐浴整整半个时辰,才将将穿衣。
走入灶房的时候,正好与柳长宁面对面对了个照面。
柳长宁吃了熟食儿,心情颇好,主动与他打了声招呼“倒夜香回来了”
裴元绍面无表情,越过她,打算在灶房倒一杯茶水。本是随意一瞟,却在堆放稻草的墙角处,看见一篮筐草药,其中两朵带着根须的黑灵芝,甚是醒目。
他桃花眼倏然睁大,面上的震惊收也收不回来。
须知,后山虽草药众多,但是由于常年有药童上山采摘,此等珍惜的草药已是罕见。
更遑论珍贵的灵芝,药用价值极高。即使明德长帝卿府内,那也少有。
他上前两步,走到近前,黑灵芝的根须根根分明,带着泥土,保存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