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内迷药已是褪去了大半,可头脑依旧有些昏沉。
柳长宁强撑着身子走出贡院龙门, 远远看见贾子云, 对她使了个颜色, 这才大庭广众虚弱的撅了过去。
哪里知道,接住自己的不是好友,却是熟悉的、满是松柏清香的男子。
他身量颀长,怀抱宽阔而温暖。
她便也觉得更困。
倘若不是那人双手颤抖, 声音惶急,她此刻便真的打算躺在他馥雅的怀抱中, 沉沉睡去。
柳长宁使了全身的力气,强撑开眼皮, 入目的是红衣男子满是担忧的神色。她愣怔了片刻, 伸出手,覆在他玉白的脸颊旁, 温声安抚道“别担心
连续睡了八日,除去中途在考棚睡醒用过几块糕点,腹中空空如也, 考棚环境极差。她虽睡着,却也并不能安心。
身心疲惫。
柳长宁此刻其实没多大力气说话。
头枕在身边男子的怀中,鼻端是好稳闻的松柏清香。耳朵贴合在他的胸口, 能听见他一声声绵长的心跳声。
柳长宁费力的弯了弯唇, 与他打了声招呼。
残留的迷药发挥作用, 她覆盖于那人脸上的手,无力的垂落下来,眼皮合上,再次睡了过去。
闭上眼睛的那一瞬,柳长宁想,待她醒来,许是要与他好生谈谈往后成亲之事。
自那日红烛帐暖,一夜缠绵后。
他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第三日回了金陵城,便动身前往胶东处理私盐泛滥的案子。
两人几月未见,那一夜她却终究没能给他一个说法。
娶他不是一时兴起,不仅因了心中熟悉的声音。更多的是,自那一夜后,她能清晰的感受到,她几辈子为人,唯一能容忍的男子,只有裴子渊一人。唯一能近她身的男子,亦只有他一人。
那人身上所有的性,俱不符合她对男子的审美,可她却本能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他的跋扈与张扬。
柳长宁不通情爱,她甚至至今无法弄清楚,自己对他是否有爱。
可是无疑与他在一起,她心中有隐隐欢喜,哪怕只有一丝,比不过画本里的刻骨铭心。但对于无情道老祖来说,这份细微的动心,比登天更不易。
所以她得娶他,在他愿意嫁给她的前提下,将这种喜欢保存下来,逐渐加深。直到相濡以沫,刻骨铭心。
她给了他几个月的时间思考,从那一夜被她夺了身子的震惊中冷静下来。
他心中虽另有所爱,但那毕竟已成了死人。
那一夜,她能感觉到他应也是欢喜而享受。倘若他愿意放下心防,接受她。她愿意为他试一试,慢慢学着去爱,给他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许诺。
裴元绍神色惶急,那人说了句安抚的话。
他还没来得及询问,她的眼睛再次合上,一双手垂落在车板上,他抱着她的身子不由抖得更狠。
低头,怀中的女子,面色惨白,唇角干裂。
裴元绍眯着眼,冲着车外的马车怒声吼道“快,再快一些”
马蹄穿过坊市,一路长驱直入,在明德长帝卿府后门停下。
车外下着小雨,裴元绍将身上的大氅取下,裹在怀中女子的身上,抱着她跃下马车。
红莲撑着油纸伞迎了上来,却被主子惶急的眼神给惊讶的愣在原地。
红衣墨发的男子,怀中抱着一位女君,她窝在他的怀中,看不清面容,只觉她身姿纤长,体态优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