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遗恨,你是我最后的亲近之人了,我不想再克死你”
这一席话如同金刀夜穿窗扉,在荆浪眼底搅出光芒与波澜,他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谢前欢,似是微微动容“这和围击殷彻暮有何关联”
谢前欢深吸一口气,徐徐道“初入玉鸾营的时候,我为了找出杀你的法子,偷偷潜入尊生塔请教过燃灯者。”
“燃灯者”荆浪难得流露出了些许的惊讶。
燃灯者,是青曜大陆五道十六州上,而今最令人敬畏且最寂寞的名字。
他终生幽居在阴翳无人的高塔尖顶,一间密闭且漆黑如永夜的球型斗室,永不离开半步。
只有在绝对没有光的地方,当眼睛连最后一丝看见人世的能力都失去,他才能自内而外地缓慢点燃自己的骨头,以此作为交换,得到照亮未来长路的力量。
将人彻底付之一炬,需要耗尽百年的漫长时间,燃灯者一直在极端煎熬的苦痛中渡过。这样的日日摧折使得他失去了感知人世的能力,每当重阑请求他指教未来之事时,则须进行一套繁冗驳杂的唤醒流程。
是以,五十多年来,燃灯者也只给出过三次至关重要的预言而已谢前欢又是如何问出结果的
“他差点杀了我,那是一种瞬间操纵的力量,使我无法控制地抬手自刎”,提起那天的经历,谢前欢仍是心有余悸,“但最后,他不知为何放过了我,甚至解答了我的疑问”
她低声喃喃,说出一句命词“你命运之丝线,将断于一柄无刃的利剑之下,执剑者将他的名字放在比星辰更高处。”
荆浪诧异地挑了下眉。
谢前欢按了按胀痛的额角“无刃的利剑,那就不是正面对敌打败的,想来工于心计、智慧卓绝,比星辰更高处,恐怕是说这个人也能参透小部分命运轨迹必定是殷彻暮那个贱民注定成为你命里魔星,只有除掉他,你才能长命百岁”
“我竟不知道,你居然信这个。”飞快地收敛了情绪,荆浪转身拾级而下,后院有一条回环潺潺的河,早已冰封,在日色下折射出如妖如魔的冷光。
他俯下身,指尖抵着坚冰,灵力所到之处有暖如春风的温度晃开,坚冰在飞快地消融,很快翻着涟漪奔流而动,汩汩作响。
“我是一个把命运写在水上的人”,他淡淡道,“没有固定的未来可言,即使是燃灯者,也无法断言明日的我到底会如何。”
“那就好”,谢前欢心头一块大石稍稍放下,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攫取走了她的所有力气,转瞬却又冷冷道,“但即使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让你丧命,下次殷彻暮我也一定要杀”
“你居然如此执着”荆浪背着手,眼神仿佛要将她看横过来。
“我去死,你难道不高兴”下一瞬,他反倒笑起来,“你与我签订的契约长度,以我的生命长度为单位,我死后,你便自由了,天下之大,哪里都去得。”
“我不许”被这样的满不在乎激怒,谢前欢死死攥住他手臂,一阵颤栗。
她发狠道“你不能死只有你活着,我才能才能向师傅证明他的批命根本不对,我并不是注定不配拥有快活幸福的人
“我一生中独有的安宁时光,不过是隐居宛丘学艺的几年,世外山水,日落便息,我要”思绪因为心魔的作用涣散下来,然而她抓着人的力道却没有丝毫松懈,提了一口气,用力说完,“我要让师傅毫无芥蒂地再度收我为弟子,重返宛丘,再不出山,追随侍奉他终身。”
荆浪一哂,神色带了些许悲凉的笑意“好奢侈的妄想小谢,你难道不知道自从走出宛丘的那一刻起,就再也回不去了么”
“我偏不同意”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