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徊鼓起了腮帮子,本想扬声和他比一比谁的嗓门高, 但碍于环境不便,还是压着声, 伸出一根手指往他胸口戳了戳, “不能叫你梁日裴, 当然叫你梁什么别给我东拉西扯, 你对娘不敬,我听出来了”
梁遇被她这么拿捏, 有些心虚,可倒驴不倒架子, 梗着脖子道“我多早晚对娘不敬了,你别乱给我按罪名。”
月徊哼了一声“娘明明姓傅,你却要给她改姓贺。为了能压倒小四, 你连娘都豁出去了, 娘要是活着, 一定骂你是不孝子”
抓住了别人的一句话就大肆曲解栽赃,这是小人行径。无奈这小人没脸没皮,遇上这样的人也只有自认倒霉。
细想想,把母亲的姓氏拿出来说事儿确实不对,他自己也觉得亏心, 便打扫了下嗓子说“是我一时口不择言了, 今晚我会在爹娘灵前认错的, 要是他们不肯原谅我, 我就跪上一个时辰。”
月徊却又舍不得了,那两块木疙瘩做的灵位,能看出什么原谅不原谅来。照这么说,今晚上岂不是必跪无疑了
“其实娘也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她支支吾吾说,“是我我觉得您不该拿小四的名字打趣。”
“是么”梁遇眯着眼睛瞧她,“这个名字还是我给他取的,这会儿却说我不能拿他的名字打趣梁月徊,你的身子坐歪了,连心都是偏的。”
月徊噎住了,“我哪儿歪了我这人再正直不过我是说,您干嘛要往谐音上扯,我和您说宇文格格勾他的魂儿,你管人家叫稀粥,这不是存心抬杠吗。”
她善于和稀泥,这话究竟打哪上头来,好像已经无法考证了。梁遇还在试图往正道上引,“我只是觉得一个捡来的弟弟,别在他身上花太多的心思。你送了他一程,已经是你做姐姐的意思了,往后的路他得自己走。男人女人在一起时候长了,难免会生情愫,这是人之常情,你不该过问。”
这段话也是他现在心境的写照,只是身份不同,处境也不同,他的情愫到临了也许都是单方面的,这上头来说,他确实还不及小四。
月徊计较的是另一宗,“您不担心么那姑娘可是要进宫做娘娘的啊,小四拆了骨头才几斤重,经得起那种风浪”
“这也是他的路,用不着你来操心。”梁遇凉着嗓门说,“酒饮六分,饭吃七分,情用八分,足够了。你管得太多,一则没有那本事,二则也落埋怨,何必。”
月徊不说话了,仔细斟酌他的高见,半晌才道“情用八分这话一看就是没动过心的人说的,喜欢一个人喜欢得死去活来,八分压根儿不够使。”仿佛她是情场老手,早就领教过什么是情了。
所以说,劝人和真情实感自己去经历,必然是不一样的。他自问对月徊的情,很难仅用八分,然而在她面前讲大道理,八分似乎已经够多了,但她要是能回应,八分哪里填得满她的胃口。
他不再说话,转过头瞧窗外。海上航行永远都是一样的风景,看不见人烟,也看不见岛屿。只有远处灰蒙蒙的水天、船舶,和偶尔略过水面的沙鸥。
“好像要变天了。”他撑着引枕说。
月徊没往心里去,这么大的福船,比那些压水而行的漕船可安全多了。海上变天是常有的事,下过一阵雨,起过一阵风,躲过那片云,就雨过天晴了。
然而这天,确实变得有些殊异。下半晌虽天色不好,但还能从云层之后窥见光的韵脚。等到黄昏前后,天顶忽然布满赤红的火烧云,一层堆叠着一层,边缘镶着蓝边,像一片片发育不全的鱼鳞。
众人都聚集在甲板上看,火烧云见得多了,却没见过这样的。梁遇从舱里走出来,负手望向穹顶,杨愚鲁带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