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夕阳的最后一道余晖也落下了。
说是家,其实就是能遮个风避个雨的小破屋。
窗户是萩沢让收了旧报纸一层一层糊的,屋里的家具不是缺胳膊就是断腿,好在是木头做的,他和他母亲住进来的第一个冬天就劈了当柴烧。
那是萩沢让搬到这边来后,过得最温暖的一个冬天虽然当时也被残留着劣质漆料的柴烟熏得不行。
那会儿还百般嫌弃难闻的烟火味儿,在被冻了几个冬天后,萩沢让才知道自己竟然无比怀念当时的那股刺鼻气味最主要的是,它可以给人取暖啊
唉
不过说起来今年的冬天也快到了
想着想着,萩沢让也不忘在进门前,先侧耳听听里面的动静。这样的小破屋隔音效果并不好,有时候甚至连他母亲打呼噜的声音都能隔着门板听到。
确定里面没什么动静后,他才若无其事地推门进去。
一进门,他就发现,自己用来藏钱的地方又被翻得一团糟,他辛辛苦苦送牛奶送报纸攒下来的那点钱,自然也不翼而飞。
罪魁祸首他根本猜都不用猜就知道是谁。
啧。
这才是他还不了森医生钱的最主要原因啊。
听到他开门的动静,住在唯一一间卧室里的女人从里屋走了出来,手中摆弄着她又不知让哪个小姐妹帮忙买回来的小罐护肤品,那副洋洋得意的模样好似一只斗胜了的公鸡。
她的长相是极美艳的,向来也肯花时间、花精力、花金钱来最大程度地维持自己的美貌,哪怕她会因此吃糠咽菜、哪怕她像只翻食吃的野狗一样,到处刨寻萩沢让给她埋下的碎骨头。
这女人就是萩沢让的亲生母亲,名为萩沢久佳奈。这个名字是萩沢让他父亲取的,她还挺喜欢,所以哪怕她和儿子被那男人毫不留情地抛弃之后,也没气得将名字改回去当然,也是因为她很嫌弃自己原来的名字,说是俗气又廉价。
她曾跟萩沢让他爸讲过名字由来,具体的记不太清了,大抵是小时候邻家老人因为瞧见了路边上的一朵花,想着她没名儿就干脆随口给她起了一个。
对于这人,萩沢让的评价跟他父亲一样,觉得她就是个彻彻底底的美丽废物。虽然得出了同样的评价,但父子俩的思考方式其实并不相同。
萩沢让就是单纯地觉得,他母亲的确是美丽的,可与此同时,他母亲也是真的蠢。
而萩沢让的父亲就不一样了,他这人就是觉得这世上除了他和某些他认可的人之外,全部都是没用的废物。萩沢让他的母亲只是在这个基础上凭借容貌获得了些许特殊性,可以在“废物”的前面稍微加个前缀修饰词,也就是“美丽的,废物”。
猜到他父亲的真实想法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因为这人狂妄到了根本不屑掩饰的地步。也就只有他那个被美色和所谓的爱情迷惑了双眼的疯癫母亲,半点都没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也难怪会被那个男人像扔烟头一样,随手就丢掉了。
从那个时候萩沢让就无比清楚地认识到,他们一家三口都有病,还病得不轻。